第7章 一剑无忧_魔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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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剑无忧

  第七章一剑无忧

  蓝生饿扁了,大口吃着饭菜,萱儿在一旁侍候着,边向掌柜道「等我师父吃饱,你可遣小二哥去报官,掌柜的你心善,五百两赏银便归你。他飞龙帮一十八名帮众全数落网,除了店里的十四名,还有两名分别在东西路口,另两名在不远出林里。都被重手点了穴道,四个时辰内也解不开。」

  掌柜的唯唯诺诺,惊恐道「无功不受禄,这么多赏银老儿怎敢贪图。」

  萱儿道「记得以后我师父来吃饭,莫要收钱便可。」

  蓝生要萱儿解开轩辕派四人的穴道,萱儿本还不肯,道「师父,他四人竟几次三番的欺侮师父,师父是不愿与他等小辈计较,谁知彼等竟如此不知好歹…」萱儿越说越气。

  蓝生道「毕竟他们是我故人孙辈,且不知内情,薄惩已施,不可过之。」

  师命难违,萱儿只好上前解了他们的穴道。

  四人不知该如何答谢萱儿,尤其听说她是蓝生的徒弟,更是尴尬。

  蓝生道「你四人离去吧,比武招亲都过了了几天了还不回家?行走江湖要多长些心眼,这群匪人已盯了妳们很久了,尔等却浑然不知。」

  齐采瑶道「以前之事若是误会,采瑶必定长跪给公子赔罪,今日公子搭救之恩采瑶等人没齿难忘。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尊姓大名,采瑶也好向家师与师祖请益。」

  齐采瑶的话是相信蓝生与她师祖南宫雪萼是旧识了,尤其,蓝生一不小心蹦出个徒弟都这么大了,看来江湖上离奇的事远非自己所能想象。

  蓝生道「当下我还没准备好,所以尔等也暂不需知道我是谁,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有朝一日等我调适好,自会去轩辕派拜访故人。」

  四人长揖拜别,貌甚恭敬,眼仍茫然。

  蓝生吃饱,萱儿拿出一条丝绢让蓝生擦嘴,蓝生莞尔一笑,在徒弟面前得斯文些。

  萱儿再次交代掌柜的报官,便与蓝生跨出横躺一地匪帮的十里客栈。萱儿将两根手指放进唇边,吹了声响哨,一辆马车便驶来。蓝生吃惊,这吹口哨的技俩,自己不知曾练过多少次总学不会,没想萱儿竟会。

  驾车的是个年轻秀丽的小姑娘,蓝生与萱儿坐上马车,萱儿立即从车厢下方抽出一物,竟是拂尘。

  「这拂尘怎会在萱儿手上?」蓝生问

  萱儿道「娘娘早修好了,只是一直在西海没法交给馥姬仙子…,师父可记得上次见面,萱儿本就要与师父相认,馥姬仙子却疾召萱儿回巫山,萱儿本以为又出事了,连话也没机会和师父说一句,便匆匆赶回,岂知却是因此拂尘。」

  「馥姬仙子好么。」蓝生检视着拂尘问

  「还好」萱儿道「多亏师父逮回共工,否则仙子必遭严惩。仙子要徒儿见到师父后,向师父致谢。」

  蓝生道「我与双成仙子收了共工,也是为了救妳师伯,馥姬仙子把妳教的这么好,是我该谢她才对。」

  「对了,林子里的事妳也知道?」

  萱儿道「自然知道,师父藏的银两不在车里?」

  原来萱儿方才始终远远地跟着蓝生,也听到了匪帮的计划,等蓝生走后,她与驾车的小姑娘小初便收了银两,才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客栈。

  蓝生「咦,我们这是要去哪?」

  「回家啊」萱儿笑道

  蓝生「哪个家?」

  「自然是师父的家。」萱儿道

  蓝生「萱儿怎知师父的家在哪?」

  「萱儿不但知道家在哪,还知道是霜师叔租的。」萱儿道

  「萱儿一直跟着师父?」蓝生问

  「没有一直,萱儿拿到拂尘后便始终在京城等师父回来,还有等霜师叔离开。」

  「为何等她走,萱儿见见师叔不好么?」

  萱儿「可霜师叔没说要见萱儿啊。」

  蓝生弄胡涂了「霜师叔知道妳在附近?」

  萱儿「知道」

  蓝生「她也知道是妳?」

  萱儿「应该知道」

  蓝生懂了,定是霜儿不想见萱儿,毕竟馥姬仙子是双成的人。

  家到了,萱儿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看了个仔细,除了盛赞打扫的干净,最吸引她的竟也是那颗六月柿。

  「宫里盗出来的?」萱儿甚是惊愕

  「真的可以吃?」

  蓝生全照霜儿说的转述,说真的,这东西红咚咚地,又圆又艳,还真不敢吃,也不舍得吃。

  「是啊,鲜艳好看的果子通常都有毒」萱儿道

  言归正传,蓝生问「萱儿有何打算?」

  萱儿道「萱儿等了五十余年终于见到师父,自然是侍奉师父于左右?」

  「不回巫山了么?」蓝生问

  萱儿「那儿已不需要萱儿了,萱儿暂时没别的事了。」

  蓝生「哪萱儿住哪呢?还有那驾车的小姑娘。」

  萱儿「小初已经走了,徒儿就住这啊,不是还有个空房?」

  蓝生蹙眉道「萱儿,妳我虽是师徒,可毕竟不宜同居一处,三两日尚可,久了总是不妥。」

  萱儿笑道「那就三日,萱儿每日炒菜、煮饭,洗衣…,侍候师父,萱儿还会劈材呢。」

  蓝生「三日之后呢?」

  萱儿「三日之后再与师父上云龙山找宝儿师妹。」

  蓝生「宝儿?妳可见过她?」

  萱儿「没有,师妹如今名满天下,没师父同行,萱儿不好去。」

  蓝生「然后呢?」

  萱儿「在山上盘桓数日,然后便去武当见张真人。」

  「武当?」蓝生诧异「因何要去武当见张真人?」

  萱儿道「也该去了不是么?」

  蓝生觉得萱儿的话似比霜儿更难懂,也更暗藏玄机,反正也没事,去就去吧。

  蓝生道「既是西行,若见完张真人,萱儿可否陪师父去一趟峨眉?」

  「师父要去见无雪师太?」

  「主要是去拿一样东西,但见她恐是难免。」

  蓝生是要去拿破解玄魔剑法的剑谱,可萱儿既没问他便不说。

  萱儿道「一切听师父的,但得先去武当。」

  萱儿再次强调要先去武当,蓝生心里已有数,武当必有事。

  蓝生狠狠在家当了一天师父,除了晨昏定省,三餐茶水,晚上连洗澡水都准备好,蓝生只须跳进木桶。

  拂尘既来了,练剑也勤了,拂尘配上黑木剑,已可打遍大江南北,只差那剑谱了,否则鬼谷也不怕…。蓝生还是将魔笛交给萱儿,但萱儿不会魔笛谱,只能抽空吹着小曲,以娱蓝生。

  再次日,午后,萱儿要蓝生同去街上走走。

  蓝生笑道「与萱儿同行,风采岂不尽失?」

  萱儿道「徒弟的丰采到头来岂不都归师父?」

  蓝生习惯了,无论与霜儿还是萱儿同行,谁还会注意他呢?

  可萱儿会说话《徒弟的丰采到头来岂不都归师父?》,这句话受用。

  当师父竟有这么些好处。

  萱儿不若霜儿般好奇,街上很少有东西值得她目光驻留的,可无论有趣还是乏味,她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地笑容,这与蓝生遇过的任何女子都不同,想是长年受馥姬仙子熏陶所致。

  不论是桃花带笑还是梨花,笑脸迎人的女子,总叫人想要亲近。如果来的是银霓,这师父恐怕当起来没瘾头。

  走着走着听到前方有人在争吵,两人前去凑着围观,都说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偷了人两个馒头。

  再细听不对,这十岁面黄肌瘦的男孩在卖馒头,那个四十出头满脸胡渣的男子买了馒头不给钱,还打人。

  还不对,这满脸胡渣的男子,住前街,也是卖馒头的,说小男孩偷了他的馒头来此卖。

  男孩什么话也没说,也没争辩,抱着被打破的头竟也没哭。只是中年男子不依不饶,非要跟他回去找他父母理论。

  真相只差了一条街,蓝生立即走到小孩身旁,向中年男子道「这位大哥,既然馍也还你了,这小弟弟也认错了,就算了吧。」

  「什么馍?我这可是新鲜的馒头,他偷我馒头好几次了,最气的是,我卖三文钱一个,他竟卖两个五文,不是存心捣我生意?」

  蓝生又说了几句,可这男子仍不依,非得要去找男孩父母。

  这男孩任打任挨,却死也不肯让他去家里,不就继续僵着。

  萱儿拍了下蓝生肩膀,意思是:师父我来吧

  蓝生向后退了一步,心想『不就两个馍么?现在又不比五十年前,又饿不死!』

  想起小时作乞丐,不也常为了讨口饭吃而被打,对这小孩更是同情。

  「这位大哥」萱儿的声音婉如青莺「小妹这有一两银子,就算是给大哥的补偿吧,我看这孩子瘦巴巴怪可怜的,偷大哥的馒头必是不得已。大哥大人大量便莫再计较,还是回去做生意吧。待会小妹好好和他说说,要他日后莫再偷大哥的馒头,就算要卖也卖四文一个,不影响大哥生意。」

  「是啊,算了吧」「这姑娘心好,挺风趣。」「老刘,算了,算了吧。」

  旁边人也跟着起哄助兴,这老刘是个贪财好色之人,明知两个馒头直不了几文钱,想收下银子又怕人说闲话,不收吗又怕回去后悔。面对如此美女不好拒绝,可就此算了不是人财两空?一时间也竟难以决定。

  这时旁边有人道「姑娘,这两个馒头哪值一两银子,妳给的太多,老刘不好意思收咧。」

  这人果然是老刘的知己「不如给十文吧。」

  『原来如此』萱儿立即拿出一枚十文的铜板,交给老刘,本还以为老刘会不好意思收,岂知老刘考虑都不考虑,便从萱儿手中接下了钱。

  老刘拿着两个馒头转身要走,之前那《知己》又道「老刘,你收了姑娘的钱,馒头该归别人吧?」

  老刘脸一红,又气又急的将馒头塞给了男孩,这回走的快,连头也没回。

  人潮渐散,萱儿拿出丝绢,将男孩头上血渍擦拭干净,道「小弟弟你家住哪,这会不是该吃饭了?」

  男孩道「多谢大哥哥大姊姊,我不饿。」

  萱儿道「是不是没钱吃饭?家里还有什么人?」

  男孩眼红了,忍着泪,硬不肯说。

  蓝生的眼眶也红了,想这男孩与自己小时多像!

  这时旁边一六十余岁的老太道「他家里只剩七十岁的曾祖母,又病又瞎的。唉!老天也真难为这孩子。」

  萱儿问「小弟弟,妳曾祖母生病了,严重么?」

  小男孩点头,任谁都看得出他心中忧抑。

  萱儿道「你带姊姊回家,姊姊略通医术,帮你曾祖母切切脉。」

  男孩听后扑通一声便跪下,道「姊姊定是仙女转世,大慈大悲。」

  萱儿也不挑他语病,将他扶起道「姊姊并非仙女转世,姊姊师父在此,不可再行此大礼。」

  男孩望了蓝生一眼,想定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敢问,便在前带路。

  男孩的家离市街甚远,三人快步足足走了半个时辰,而此处竟离南宫雪月伪置的毒龙藏身处不远…,蓝生心中隐隐不安,因为听南宫雪月说过,附近人家当初牵连方孝儒案,几乎被杀绝了…

  家到了,还没进门,蓝生便已心酸,残垣破瓦不说,连门窗都废了,开不开关不关,形同虚设。

  男孩道「大姊姊,方才的事请勿提起,惹我曾祖母伤心。」

  萱儿轻抚他的肩道「你放心,姊姊不会说的。」

  「曾祖,一剑回来了。」男孩唤着

  男孩名一剑,蓝生与萱儿都觉得有点诧异,像是江湖世家的名字。

  一剑进屋将祖母搀出来,曾祖母边走边问「是不是又惹祸了?你这孩子。」

  曾祖母怀疑是有道理的,家里从不来客,也无客可来,几年来凡是上门的都是因为一剑惹了事。

  曾祖母闭着眼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屋里仅剩下一张矮板凳,蓝生与萱儿便不坐了。

  「贵客不知因何造访?抱歉的紧,家里只有一张椅子。」

  一剑道「曾祖,孙儿都说了这大姊姊是来给您看病的。」

  曾祖母道「曾祖的病不打紧,家里哪有钱请大夫看病?」

  萱儿道「老夫人,我与师父路过此地,听一剑说妳贵体有恙,在下略通医术,特来帮妳切切脉,我帮人看病不收钱的。」

  曾祖母眉头轻锁,好似在问「天下有这么好的事?」

  萱儿说罢将板凳提起,走至曾祖母身旁坐下。

  曾祖母半信半疑,卷起衣袖,道「我这病好几年了,就是头晕、畏寒,最近头晕起来便没天没地的…。」

  一剑道「曾祖近日常昏厥,大姊姊您看,这额角都跌破了。」一剑说着眼泪便流下来。

  萱儿切了不过几个弹子的功夫,向蓝生惨然一笑道「老夫人这病,不难医,只要每日能吃上两三餐,数月后便可无药而愈。」

  蓝生明白了,这病是饿出来的。

  其实正如曾祖母之前说的,她的病不打紧,只要有钱…可莫说吃上三餐了,每餐能吃上一个馒头便算是造化了。

  萱儿问一剑道「一剑你可会煮饭,蒸馒头?」

  「会,可是…」

  曾祖母道「家里的灶好几年没用了,怕是崩了,锅也破了还不及补。」

  真是惨,蓝生为之动容心酸,想想咫尺天涯,这些人就在身旁,如此艰辛顽强的活着,而自己却为了儿女私情要死要活的,真愧对天地!

  萱儿道「老夫人,我与师父后日即将远行,恐怕个把个月也不会回来,师父就住在五里外的镇上,家理材米油盐一应俱全,锅碗炉灶都是新的,院里还种着蔬果,不如后日一早,我遣马车来接妳与一剑去住,就当是帮师父看家,妳看可好?」

  曾祖母简直不敢相信萱儿的话,人间不乏乐善好施的,可这般慷慨仗义的,她生平只遇过两个人…,想想那都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曾祖母没有拒绝,她可以选择维护自己的尊严,却不能不顾一剑的死活。

  萱儿与曾祖母商定,明午与一剑仍在今日相遇之处相见,先带一剑回去,敎会他生火煮饭,做馒头。然后买几个大蒸笼,如此每日便可卖馒头维生。

  临去,曾祖母问萱儿「不知令师徒二人何时归来?」

  萱儿道「一时难定,老夫人不用担心,一年的房租已付过了,我还会留下五十两银子给一剑,以备不时之需。」

  「五十两?」曾祖母难以置信「姑娘你我素昧平生…」

  萱儿道「老夫人,正因素昧平生才见真情义,一剑这孩子我与师父一见就喜欢,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曾祖母淌着泪道「姑娘与令师真像老身五十年前的故人…,」

  「姑娘,老身方才问两位何时回来,实是有事相托。」

  萱儿道「夫人请讲」

  「老身苟且活在这世上,只为了这孩子,老身有两个故人,她俩是一对教天下人钦羡的爱侣,不但武功高强、人品端正,两人更是行侠仗义名满天下。可五十年前他二人突然失去了行踪,老身一直相信他俩会再出现。本想要我儿拜其为师,可三十几年过去了,我儿也因方案被株连,又十几年过去了,孙子也走了,如今老身已将油尽灯枯…。」

  「老身有个不情之请,倘若老天真叫我等不到故人,老身走后,可否将一剑带去云龙山,见南海门的刘宝儿女侠,请她收我曾孙为徒,以了老身的心愿,老身来世必结草衔环以报恩德。」

  蓝生与萱儿早听出端倪,知道一剑祖母口中的故人便是自己与诗妹,可她又是谁呢?

  始终沉默的蓝生终于开口道「夫人,正巧我与徒儿后日便要前往云龙山见刘宝儿,敢问夫人闺名是?」

  祖母考虑了一会道「老身闺名是一个菊字,菊花的菊。」

  「啊!」蓝生惊愕「妳就是菊姊?菊姊,我正是蓝生啊。」蓝生边说边端详,菊儿当年可是个美人儿,美得常教诗妹羡慕,尤其是她的那双明眸,如今年迈眼盲,始终闭着眼,蓝生竟也没认出来。

  菊儿又惊又疑,激动问「你真的是…,是蓝掌门?」

  「是我,菊姊,帮妳切脉的,就是我诗妹曾向妳提过,住在巫山的徒弟萱儿啊。」

  「老天有眼,终于让我等到你,」菊儿泣道「一剑,还不快拜见蓝掌门。」

  一剑知道,从小祖母要等的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蓝大侠,虽心中有疑惑,可也不敢犹豫,《嘣》一声跪倒磕头道「一剑拜见蓝掌门。」

  「快起来」蓝生将之扶起道「看来我俩果然有缘。」

  菊儿考虑了好久才怯怯地问道「蓝掌门,不知诗姑娘可好?」

  蓝生轻吁道「我诗妹在远处,暂不能与我相聚。」

  听蓝生的语气甚是伤怀,菊儿不敢再问,续道「之前我就想过,眼前的是否就是…故人,这天下仗义疏财侠之大者,怎会叫我一生遇上两个?」

  菊儿没说她之所以不敢相信,却是因为之前在房里问过一剑,说男的看来只有二十…

  蓝生本就有意,再加上萱儿推波助澜,蓝生决定收一剑为徒了,当下便行了简单的拜师礼。

  萱儿唤来马车,将菊儿与一剑接到蓝生家中,蒸米煮菜,晚上饱餐一顿。

  蓝生私下问萱儿「萱儿为何也喜欢剑儿?」

  萱儿笑道「因为他也卖馒头。」

  蓝生本还不懂,再细思才想起,当初于巫山脚下认识萱儿时,她姥姥不也以卖馒头维生?原来是触景生情!

  也难怪萱儿方才出主意,要一剑日后暂以卖馒头为生呢!

  萱儿笑道「萱儿也只会这个。」

  馒头不必卖了,房子暂时要空着了,蓝生决定后日四人一同上云龙山。

  菊儿本不愿去,担心给宝儿添事,可蓝生坚持,菊儿才答应。

  蓝生打算故技重施,要宝儿暂时代师(叔)授艺。

  萱儿担心道「师父,您与师伯老干这事,倘若宝儿师妹不愿亲自指点呢?」

  蓝生道「世道在变,人心在变,但我相信宝儿不会变,何况她有把柄在为师手上?」

  「把柄?」萱儿又惊又奇

  蓝生道「她若不肯,或虚应故事,师父便将以前背过她逃命的事告诉她的徒子徒孙。」

  萱儿乐不可支,诡笑问「那师父会不会把以前抱过萱儿的事说出去?」

  蓝生一愣,尴尬道「萱儿,有这事么?可莫乱说!」

  『怎么记性这样好?』

  蓝生晚上便敎了一剑本门的内功《天罡正气功》心法,第二天一早继续传授经诗妹改良后的「南海七绝」。

  萱儿问「师父你看师弟的资质如何?」

  蓝生道「不错,与萱儿相当,可不比宝儿。」

  萱儿笑道「卖馒头的当然比不上流鼻涕的。」

  蓝生窃笑,真后悔昨夜和萱儿说了这么多宝儿幼年的事。蓝生交代「这些事切不可在她徒弟面前提起。」

  萱儿道「除非她不认我这师姊。」

  蓝生道「萱儿学得可真快」

  萱儿道「是师父敎的好,我们这些卖馒头的,资质差,得师父多费心。」

  次日,马车载满可带之物,便往云龙山出发,整整驶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上了云龙山,来到山门前。

  蓝生与萱儿下车,看到山门前悬着偌大的木刻《南海门》三红字,而左下角属了《诗》字。蓝生细忖这三字确像诗妹的字迹,也不知是何时写的。

  「诸位贵客不知来我南海门何事?」一青衣女子抱揖问

  萱儿道「我等特来寻刘宝儿女侠。」

  青衣女子道「我师祖正在闭关,近日内谢绝访客,不知贵客尊姓名讳,还是哪个门派的,可有其他相识的师伯、师叔,容在下去通报。」

  萱儿抽出魔笛向蓝生道「看来只能用此物了。」说吧将魔笛交给青衣女道「烦将此物交予妳师祖,就说是它的主人来了。」

  青衣女接过魔笛,瞅了又瞅、似懂非懂,忙走至屋内与师父及另几名负责守门的师兄弟商议。

  顷刻,走出一年约四十的女子,向萱儿作揖道「请贵客稍待,我等这便去通报。」

  说罢已有一女子骑着马,将魔笛插在腰际,往山上奔去。同时屋里敲起悦耳的钟声,向是传达讯息。

  萱儿轻声向蓝生道「师父,我师妹忒是聪慧,光用这钟声谱出的音乐,便可通知山上,来人大致的情况,男女、人数。看来我这卖馒头的师姊,要甘拜下风了。」

  「是啊」蓝生道「这些细节必是妳师伯所授,若论聪慧,这事间却没人比得上妳师伯。」

  也不过一刻多光景,山上传来四长两短的钟声,钟声并不悦耳,却宏亮。

  之前那年长女子立即走出门,恭敬地向蓝生与萱儿作揖道「请前辈随我前去。」

  说罢已有另一女子牵了一匹马前来,将缰绳交予她。

  女子上马,待蓝生与萱儿上了马车,便在前带路。

  这条路蓝生一点也不陌生,当初与诗妹来时是春末,满山盛开的桐花,缤纷如雪。如今与萱儿再来已是落叶纷飞的秋末,物换星移,人事已全非,好不教人伤逝。

  车行半刻,已来到广场前,数百帮众齐聚目迎,场面叫人为之震动。

  萱儿道「师父,真希望你不是假冒的,否则这么些人一人唾一口,淹也得淹死。」

  蓝生笑不可遏,没想萱儿跟馥姬仙子久了,把她的诙谐风趣全学来了。

  马停了,女子下马,恭敬地向立于马车前的一中年女子道了声「师父」

  蓝生与萱儿还有一剑下车,眼前这手执魔笛,目不转睛瞅着自己看的中年女子,不是宝儿是谁?

  蓝生正欲开口,一声凄厉的「师叔」响彻整座山林。宝儿向前奔了三步,立即跪倒在地,已是泣不成声。

  一转眼,数百名南海门的徒子徒孙也全都跪倒在地。

  「宝儿快起来」蓝生道

  可宝儿仍兀自饮泣,不肯起。

  蓝生示意萱儿,要她将宝儿扶起。

  岂知萱儿却道「师父还是您自己扶吧。」

  蓝生无奈,只好欺身将宝儿扶起。

  「师叔,我师父她…?」

  蓝生道「宝儿,妳师父很好,只是不能与我们相见。」

  宝儿拿出手绢轻拭泪眼,蓝生端视着她的手绢,甚至怀疑是否是六十年前诗妹送她的。

  拭完泪,宝儿疑惑的望着萱儿与一剑问「她俩是…」

  蓝生道「宝儿,她便是妳萱儿师姊。」

  宝儿一愣,立即施礼道「宝儿参见师姊」

  先安顿好菊儿与一剑,宝儿便在厅内与蓝生萱儿喝着茶叙旧。

  宝儿叙述着这五十年来对师父的思念,也概述南海门一步步走来的艰辛。

  宝儿道「如今师叔与师姊来了,宝身上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下了。」

  「宝儿」蓝生道「你的担子还放不下,师叔与妳师姊将远行,小师弟也还要请宝儿代传武艺。」

  「师叔要走么?什么时候,不等过完年么?」宝儿问的殷切,是真的想蓝生留下来。

  蓝生道「妳师姊要去武当,师叔要去峨眉,各有要事,因顺路故而同行。」

  宝儿轻声道「师叔去峨眉可是为了那剑谱?」

  蓝生问「宝儿还记得剑谱的事?」

  「怎会忘?师父临走时特别交代宝儿,若有朝一日鬼谷势大,威胁到武林,要宝儿记得去那九老仙洞里取出剑谱,可宝儿去了两次,那九老仙洞早划入了峨眉派地界,无雪师太却闭关谢客,宝儿徒劳而归。」

  「说的是,」蓝生道「那无雪师太连皇上与公主都不见,一般人恐怕也不容易见到。」

  宝儿道「都说这世上只有一人能见到她。」

  蓝生没问是谁却问「谁说的?」

  宝儿道「轩辕派的前掌门,南宫雪萼。」

  蓝生「宝儿见过南宫雪萼?难道她连南宫雪萼也不见?」

  宝儿五十年前见过南宫雪萼的,但蓝生的意思自然是指最近。

  宝儿道「她几个徒孙前几天才来住了几天…,八大派每两年一会商,每四年掌门一聚首,除了峨眉,其他掌门宝儿都见过。南宫雪萼老谋深算,才不会去碰这钉子。」

  蓝生与萱儿这才知道,原来她四人这么久没回去竟是上了云龙山,但两人心照不宣,都不欲向宝儿提此事。

  「宝儿见过子母?」蓝生问

  宝儿道「师叔忘了么?子母从不出门,南宫家历来都是掌门出面,子母作主。宝儿是私下受邀去南宫家,才见到的。」

  蓝生「可见宝儿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

  宝儿笑道「见了面却都在向宝儿打听师父和师叔的事,宝儿是托了师叔的福才受邀的。」

  「宝儿切莫这么说,宝儿如今是名满天下的女侠,这名声可是宝儿自己挣来的。」

  宝儿道「师叔既然起了头,宝儿便接个尾,如今八大派,除了欧阳家,哪一派的掌门主事不是师叔的旧识?宝儿当上这盟主诚惶诚恐,还不是拖了师叔的荫。」

  「宝儿,师叔不望妳这么说,妳凭一己之力将南海门发扬光大,师叔名为掌门却什么也没做,即便有故旧,可若非宝儿居间纵横捭阖,怎会有如今局面?」

  宝儿不再争辩,蓝生的话没错,蓝生即便武功再高,人脉再广,可他志不在此。能守成,教好两个徒弟都困难,有怎能创出这般局面?

  宝儿道「师叔与师姐尽管去办事,至于小师弟,宝儿自会细心指教,只是希望后年清明前师叔能回来。」

  蓝生疑道「后年清明?还有二十个月呢,师叔肯定会回来,不知有何要事?」

  宝儿道「后年八大派盟主要改选了,这次规则改了,以比武方式为之。」

  蓝生问道「目前八大派的实力如何?」

  宝儿道「若论底蕴,自然是少林最强,尤其是内功与掌法,更是独步武林。若论剑法,峨眉本是一骑绝尘,可近年武当剑法默默追上了,可谓并驾齐驱;不过师叔归来后,我南海门恐将异军突起。」

  「至于暗器,南宫世家仍是一枝独秀,其他门派无可望其项背。不过南宫家近二、三十年来剑法也大有长进,都说是拜师叔所授的剑法所致…」

  「至于轩辕与华山并无明显强项,能立足于武林靠得是南宫雪萼母女与华山剑阵。可如今华山两派势如水火,眼见分裂在即。」

  蓝生「欧阳世家呢?」

  「宝儿最担心的便是欧阳世家,」宝儿道「师父当年也一再预言,说数十年后鬼谷与欧阳世家将是武林心腹之患,果不其然!尤其欧阳世家早已北攀鬼谷,西联四川唐门,明附汉王暗结东厂,不但成了鬼谷与唐门窥伺、进军中原的门户,更是东厂与汉王的棋子。」

  「如今欧阳家高手云集,有西域、天竺来的,有唐门借用的,据宝儿调查,无双公主擂台招亲,那名不败的蒙面剑客,便是欧阳世家派出的高手。」

  蓝生惊问「那蒙面剑客既是欧阳世家的人,却因何最后失踪了?否则他不是可以赢得擂台。」

  宝儿道「这必与汉王有关,传言这蒙面剑客本就是汉王借来对付毒龙的,自古哪有打擂台还准蒙着面的?尤其还是招亲,可汉王却准了,这岂不是抛砖引玉,想引毒龙出来?」

  「自于为何失踪,有人说是来自皇上的旨意,也有人说是汉王留下的伏笔,以便将来控制无双公主。这场招亲本就是场骗局,无双公主被利用了,而七大门派皆派出帮众围观,却没有一派参予。」

  蓝生问「不是说武当与华山都派了年轻弟子参予?」

  「都只报名挂了号,临场却都弃赛了。」

  蓝生想,看来还是八大派的消息灵通,她与霜儿连结果都是后知后觉,不如各派掌握着最新的讯息。

  蓝生道「宝儿,关于一剑,师叔想了很久,他虽已入我门,但暂时不公开他的身分,他尚年幼武功见识都远远不及,需多历练,观察。还是称妳徒儿们为姑姑较好。」

  宝儿也赞成,这小师弟说不准将来就是南海门的掌门,怕他小小年纪便恃尊而骄,不能专心在武学上,可不好。

  「对了宝儿,师叔马车里带了些东西,看用得上否?」蓝生道

  「师叔马车理带了这么多金银做甚?」宝儿不解

  「师姊从匪人那盗来的,」蓝生道「就留给宝儿,这么多帮众,平日开销肯定不小。」

  「是啊,都五十年没吃肉了。」宝儿笑道「那米呢,怎连米也带来,俄,还有面粉,师叔以为云龙山断炊了?」

  蓝生笑道「米是妳霜师叔买的,不知何日回来,怕生米虫暴殄天物,所以一并带来。」

  「霜师叔?」宝儿惊疑,随即问「师叔知道无双公主回京的消息么?」

  「知道,满街的告示,有谁不知?」蓝生道

  见宝儿分明有话要说,却半天不语,蓝生蹙眉问「宝儿为何提到她?」

  宝儿轻咬着唇,始终没说,一会把话题岔开,谈起徐芳的事。

  宝儿道「其实这些年来,芳姐才是宝儿最大的支柱。」

  「对了芳姊可好,她在么?」蓝生问

  「在闭关,真的闭关,」宝儿笑道「今晚,最迟明午时以前便可出关了。」

  「古墓派在芳姊这几十年苦心经营下已有小成。」宝儿道

  蓝生问「现有多少弟子?」

  「弟子倒不多,四十年只收了七个,芳姊精挑细选宁缺勿滥,可这七名弟子个个出类拔萃,绝不比宝儿的几名徒弟差。」

  蓝生道「这师叔就放心了,想妳师父知道了也会欣慰。」

  宝儿道「若是先去峨眉,直接乘舟逆江而行,约五日可至。」

  「去武当,约一千五百里,可先乘舟至武昌,再转陆路,省去住宿,三日可至。也可直接走陆路,约莫五日可至。」

  看来宝儿对各派的情形真的十分了解。

  「喔对了」蓝生指着哪株六月柿道「这棵六月柿,是你霜师伯盗来的,她当个宝呢,最后一粒果子被师叔和萱师姊吃了,妳遣人种下,须常浇水。」

  晚,徐芳出关了,因练的内功不同,看起来比宝儿稍长些,但也仍是风韵犹存,比实际年纪差了最少三十岁。

  徐芳虽仍唤蓝生师叔,但毕竟乃一派掌门,依江湖惯例,未向蓝生行大礼。随即介绍了七个弟子,从五十岁的大弟子子玄到未满八岁的无忧,差距真是不小。

  但最令蓝生诧异的是最小的徒弟无忧,她还未满八岁,生得白白净净,一双明亮凤眼纯黝无暇,长发及腰,柔若芳草顺如细水。虽只七岁,可脸上全无稚气,而是那种怡然自在的灵动,真是教人喜爱。

  「谁家的孩子?」蓝生之后问徐芳

  徐芳道「七年前我与宝儿上武当,归途,在江边一竹篮里拾到的,等了半天没人领,见她模样实在讨喜,就带回来了。」

  「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会没人要呢,幸好被妳拾到了。」蓝生道

  「说的是,」徐芳道「本想三岁前若寻到生母,便让她回去,现在真舍不得。这孩子从小不哭不闹,天赋异禀,还常一个人冥思,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她身上可有何记号?」蓝生问

  「有」徐芳道「左臂内侧有一黑色方形黥记,分明是刻意黥上的。」

  蓝生未说,可心知,刻意黥上记号的孩子,必有来历。

  总之关于无忧的身世,除了古墓派与宝儿,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连无忧自己都不知道。

  早,蓝生指导一剑练功后,吃过早餐,向菊儿道别后,便与萱儿上路。

  蓝生要求下,没有摆出大阵仗的送别,只有宝儿、徐芳及宝儿的八名弟子与一剑。

  徐芳与一剑一一止步,宝儿只身一直送到十里外。

  「宝儿回去吧」蓝生道「师叔会回来的。」

  宝儿忧心道「师叔,后年清明前一定要回来。」

  蓝生允诺,心头一酸,世人岂知她所承受的?萱儿尚有馥姬仙子相伴,可宝儿呢?

  宝儿走后,蓝生含泪道「师父亏欠她太多了,后年的事都这么操心!」

  「师父」萱儿道「速恕徒儿直言,师父应该把护送无双公主回南京之事告诉师妹的。」

  蓝生惊愕「妳怎知道此事?」

  「萱儿自然是亲眼所见,至于师妹,南海门眼线遍布天下,本只在驿站见到一男子与白衣女,师父既提到霜师叔,师妹便知道了。」

  蓝生万般惊诧,本以为南宫世家,尤其是南宫雪月谋事当已天衣无缝,谁知却没瞒过自己的徒儿与师侄,也不知该是忧还是喜。

  「宝儿昨夜来找我,看得出她很揪心…师父,此非不可泄之天机,宝儿既提到,师父为何不说?」

  「师父本想事关南宫家安危与公主清白,少一人知道较好。」

  「师父,此事瞒天不瞒地,瞒得过朝廷与锦衣卫却瞒不过江湖六大派,何况宝儿与萱儿都不是会宣扬之人。尤其…」

  蓝生「尤其何事?」

  「尤其是无双公主。」

  「萱儿知道无双公主何人?」蓝生疑诧

  「师父,萱儿十五年前就知道了,霜师叔必也早知道了,宝儿师妹是三年前见到她的时候才知道的。因为见到她,所以宝儿与萱儿都知道,见到师父是迟早的事。」

  蓝生惊心骇瞩,如今他才明白,原来宝儿与萱儿都已非常人。

  蓝生「既然萱儿话说开了,师父问妳,可知霜师叔为何不愿见妳?」

  「既然师父问了,萱儿也不敢不说,霜师叔认为徒儿是馥姬仙子的人,在师父的事情上会偏向无双公主。」

  蓝生「原来妳什么都知道,那妳究竟偏向谁?」

  「师父,萱儿是师父的徒弟,萱儿的心只向着师父,师父愿意和谁在一起,徒儿便向着谁。」

  蓝生「师父明白了,妳有机会告诉宝儿,师父决不会辜负…她师父的。」

  「师父,这话还是您自己说吧。」

  蓝生道「看来萱儿上武当有重要之事,为何先不走水道,可以省一两天呢。」

  萱儿笑道「萱儿自然是希望多陪师父几天。」

  『来日方长,会差这几天?』蓝生心想,不知萱儿又弄何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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