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寻常木头里的中国人 乌兰乌德的中国集_走进俄罗斯的中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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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寻常木头里的中国人 乌兰乌德的中国集

  每逢春节,乌兰乌德的中国人多数要赶回家过个团圆年。1995年春节后,当我只身从中国返回俄罗斯乌兰乌德的时候,我习惯地走回木头桗,寻找生活在那里的中国集体户。但见人离屋空,一派凄凉。听斯拉瓦妈妈说,因屡次被盗,留守在那里过年的几个中国人被迫离开了。

  人走了,信息还在。抛弃的衣物、用过的床垫、拎过水的“未大罗”,都留在各自的位置上,它们尽心守护着主人的寸土,期待着木头桗的梅花二度。

  中国集体户栖身古老的木头桗一年有余,这里曾给我们温暖和力量,凝聚着中国人自强不息的心。我站在木头桗空荡荡的屋子里,心中产生了回家的感觉。集体户里的一朝朝,一暮暮好像就在昨天,甚感历历在目。

  当时在乌兰乌德的中国人有不少是男男女女合伙租房住的,而我们的门户是最大的,住过人口最多的木头桗之家。

  最先住进木头桗的有大姐、马云两口子、李君和他的一个朋友。我住进去时已经有六口之家了,很像中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组成的集体户。于是,我给这个木头桗之家一个名分——乌兰乌德的中国集体户。

  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讲究艰苦奋斗,吃苦耐劳,没有追求享乐的。每天收摊后,集体户里一片欢声笑语,说说当天的情况,看看谁的收获多,共同分享劳动的快乐。家里的活儿抢着干,在乌兰乌德的居民区,马路边有压水井,它和中国的水井不一样,不必用水引。不论冬夏,用手扶着井把手一抬一压水就出来了,很方便。我们虽然各家自立伙食,而水是共用的。这打水的活儿别人还抢不着呢,大姐和老史起得早,就先把水拎够了。等大家都起来后,两个水桶早已满满的了。晚上,各自装好第二天要卖的货,收拾完后,人们席地而坐唠会儿嗑,累了就先后睡去了。

  那时我患了肩周炎,右胳膊抬不起来,两只手往后背合不到一起去。大夫让我做运动,我白天没时间,只好晚上练。别人都睡着了,我还在练。因为屋里没有多少闲地方,又怕影响别人睡觉,我只好站在门边练。我首先活动手臂,上下左右各方向都活动,怎么活动疼,就越是那么活动。累了就练“壁虎爬墙”,我站在墙根处,手尽量往墙的高处够,一天提高一点,坚持不懈,后来真就用这种方法治好了我的肩周炎。

  我想让大姐和我们一起立伙,可是她因为不吃牛羊肉,就只好自己做饭吃。从国内带去的海带是她的常菜,每天早晨她焖点大米饭,就着海带炖土豆饱吃一顿。中午一般她不吃什么,因为她不习惯任何有奶味的食品。晚上也不用另做,早晨剩的饭菜就够她吃的了。由于饮食单调,有一阵子她的腿经常抽筋,有人告诉她买点小鱼罐头吃,她就坚持每天吃,还真有效果。那时大姐已经快60岁了,是市场上年龄最大的中国女人,然而她比年轻人更能干,更能吃苦。每当她把卢布换成美元时就显得特别高兴,那种劳动的喜悦和价值感熏染着我们。有人逗她说:“老太太挣美元高兴了啊!”她说:“当然了,赶上好时候,老太太也能出国赚美元,能不高兴吗?”

  李君的朋友搬老乡那儿住去了,当天宋长文就搬过来住了。这个刚过不惑之年的吉林人,在一家电视台工作,修起电视来很是内行。宋长文会修电视的消息像电波一样传了出去,这回他很快成了忙人,在那里工作的中国人,隔三差五地就会有人找他去修电视。宋长文人很善良,有求必应,每次修电视他都要晚上出去,而且很晚才回来。集体户的人都为他担心,劝他早些回来,怕他遇见歹人,生出事端。李君甚至严厉地批评他说:“你回来这么晚,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的家里人怎么办?”宋长文总是说:“咱就这点能耐,人家求着咱了,怎么办?”

  气温保持在零下30多度已经有几天了,早晨我们自然要晚出去一会儿。咚咚!有人敲门,随后进来两个背包摞散的人,原来是旅游团的海峰两口子。

  “你们怎么来了?”

  “上你们这儿找个宿。”

  “昨天晚上你们团不是走了吗?”

  “我们没走,留下来和你们一块干。”

  “我们这儿也没地方了。”

  “挤一挤吧,咱们都是朋友,好将就。”

  “这儿条件太差,恐怕你们受不了。”

  “要享福谁上这来呀,我们年轻不怕苦。”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争着和他们对话,好像每个人都是主考官。看海峰两口子还站在那里,李君说:“你们考试过关了,我们这屋大点,就住在我们这屋吧,快把东西放下。”老史高兴地说:“咱们家又添人进口了,好事啊!”大姐说:“人越多越好,这不是在中国,人多力量大,来了坏蛋也不怕。”

  我们这个中国集体户,虽然条件差,但人却住到拥挤的程度。然而,谁也不愿意离开这个亲情浓厚的大家庭,这个家给人温暖,让人开心。

  特别是晚上,妙趣横生:老史年龄较大,总想早点休息,马云和他相反,愿意和别人聊天。老史等急了,就喊:“马云快睡觉。”“你睡你的。”“不闭灯我睡不着。”李君接过话茬说:“睡觉嘛,闭眼就行了,闭灯干啥?搞阴谋诡计咋的?”老史更逗:“我们早点睡了,好让你们放心地搞点小动作啥的。”李君又说:“我就喜欢睡觉,睡觉就是幸福,什么大动作小动作的,我也睡觉喽。”

  海峰两口子30多岁,是我们家最年轻的一对。因为他们来得最晚,我们只能匀出一个毯子给他们,他们只好两口子盖一个毯子了。他们住在我们和宋长文中间,他媳妇儿挨着我。海峰说:“对,你挨着郑姐,睡到半夜别让宋哥给搂去,明天早晨变成宋大嫂了。”又对宋长文说:“你晚上可规矩点,别睡得稀里糊涂地寻思在自己家呢。”他还警告大伙说:“警惕着点,都用半个脑袋睡觉,那半个脑袋留心窗户门的动静,以防偷营劫寨的!”

  一直没吭声的宋长文憋不住了:“你们一对对的靠近点,别离那么远,还怕谁碰着谁咋的?整的走道都没地方下脚了。我夜里解手回来不管绊倒在谁的地方,可别说我耍流氓啊!”

  我睡得正香,被海峰媳妇儿扒拉醒了,让我陪她去厕所。我知道她叫错人了,就悄悄跟她出去了。到了院子里,她发现跟在后边的是我惊奇地问:“怎么是你?”“你叫的是我嘛。”“啊?他倒便宜了,回去我得把他弄醒。”她边说边笑得直不起腰来。

  一对过完夜生活的邻居走进院来,和我们走个顶头碰。女的吃惊地说:“怎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已经夜深了,你们为什么还不睡觉?”我告诉她:“我们已经睡醒一觉了,而你们呢?”“啊?啊哈。”她挽着丈夫的胳膊走进家门。

  我多么希望这甜蜜的回忆能变成现实继续下去,然而,乌兰乌德的中国集体户已成为历史。我们的人都哪去了呢?我只好先奔市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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