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_太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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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金光瑶成亲后,不仅没有和蓝曦臣疏远半分,反而和蓝曦臣靠得更近,一边是结义二哥,一边是妹妹,似乎怎么选都是错的。

   

  他宁愿和蓝曦臣整夜待着,也不愿去面对那些不堪,婚后秦愫过得很幽怨,金光瑶不是不愧疚,但他有什么办法呢?他也想好好对这个不轻贱于自己的女子,然而造化弄人,他只能背对秦愫,这件事以后,金光瑶失去了爱上任何一个女子的能力,甚至一度抗拒除了蓝曦臣以外的人触碰他,他对于爱情的那点微小期待,彻底破灭了,他已深陷阿鼻地狱,而蓝曦臣是唯一能渡他的佛。

   

  可笑的是,他越想逃脱与蓝曦臣无望的纠葛,命运却反而逼着他回到蓝曦臣的怀抱中,金光瑶实在撑不下去了,他像个快要渴死的旅人,这个时候哪怕是给他一杯鸩酒,他也会毫不犹豫饮下,金光瑶已经顾不上蓝曦臣会不会把他淹死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既然蓝曦臣喜欢他,那他就和蓝曦臣在一起,人生无常,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会有个不测呢,自然是能快活几日是几日,将来的事将来再想罢。

   

   

  兴许水云间这张灯结彩的婚礼令人触景伤情,往事一幕幕在眼前走马灯似地重现,金光瑶恨自己记性怎么这样好,连当初那种痛苦的感受都记得清楚,又是一阵郁结,忍不住闷闷地喝了杯酒,上辈子的事儿他是不愿意再想了,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脏,恨不得再往身上插几刀,可是为了蓝涣,他要忍住这种自毁的冲动。

   

   

  金凌还没从方才金光瑶那声“好哥哥”带给他的震惊中走出来,不明白金光瑶今夜是怎么了,又看了金光瑶几眼,见金光瑶神色正常,甚至还有几分严肃,就更摸不着头脑了,金光瑶也注意到了金凌和金阐、金况三个小辈怪异的眼神,顿觉心力交瘁,无奈扶额——看来他的脸皮还是不够厚,忽然又听得冯舒语的声音:“瑶妹,不介意坐你和妹夫后面吧?”

   

   

  金光瑶神色一变,转过身一看,冯舒语已经坐在乌大小姐身边儿了,脖子上缠着纱布,瞧着挺凄惨,脸上却笑嘻嘻的,稍微有些眼色都能看出来,他们这里坐的,都是仙门世家的人,乌大小姐和冯舒语却是两个异类,居然不和自己人坐一起,非要混到“凤凰群”里来,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呢?但看乌大小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看,又起了疑心:“不会又是一个看上蓝涣的吧?”

  疑心一起,金光瑶不由得靠近了蓝涣几分,像是护食的狐狸,在心里头啐了冯舒语一口,连骂数声“贱人”,歪嘴一笑,说道:“介意不介意,冯师兄不都坐下了么?”

   

   

   

  冯舒语自顾自斟了杯酒,看了眼乌大小姐,又笑盈盈地对金光瑶意有所指地说道:“此处颇多好色之徒,狼多肉少,自家的男人,可千万看紧了,别出了事,怨师哥没提醒。”

   

   

  乌大小姐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阿冯说得有理,你要把泽芜君锁起来。”说完话,仿佛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冯舒语摸摸鼻子,憋笑不已,心想:“可不是我故意来煞风景的,就她这毛病,我不贴身看着她,她不知得疯成啥样呢。”

   

   

  金光瑶“额?”了一声,他这下是真不懂乌大小姐在想什么了,这姑娘看着,倒不像是在打蓝曦臣的主意,更不像在打他的主意,金光瑶自我检讨了一下,他是不是有点儿太狭隘了,随意冒出一个女人来,他都能假想成是情敌,可他实在是害怕,又冒出一个玉荷来,黑月亮正好又占着蓝曦臣的身体,这时候再出点儿事,搞不好会闹出人命的。

  黑月亮到底杀过谁,背地里又闯过什么祸,金光瑶还未来得及仔细盘问,虽然蓝曦臣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但事实就是那些事,是用蓝曦臣的手做的,金光瑶必须做好万全准备,该抹掉的抹掉,该兜着的兜着。

   

   

  那边江澄给了一计眼刀过来,眼神中写满了“不知廉耻”四字,还是江夫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江澄才把眼神转过去,江家门生捧来一件新的家袍,江夫人起身接过家袍,展开了招呼江澄穿上,江澄臭到家的脸色才缓和了些,江夫人随口又说道:“没过几年都是要做外公的人了,慈祥一点,别吓着孩子了。”

   

   

  江澄眉峰**一下,看了身边的江宁一眼,江宁虽然性格内向,但浑身上下都透着少年的蓬勃朝气,看着江宁,就像看着曾经鲜活的自己,江澄忽然觉得怪不是滋味儿的,“江公子”这个称呼,他是不得不让出来了,这一切变化,都没个缓和过渡的时间,他尚且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做好丈夫和父亲。

   

   

  一根修长的手指悄悄地勾住了金光瑶的腰带,不必看,金光瑶也知道,肯定是某位大少爷坐不住了,金光瑶不会像惯着蓝月亮那样惯着黑月亮,默默地把某人的手给掰开,转过身,正对上蓝涣的脸,明明是四平八稳的微笑,却让人觉得不大舒服,因为蓝涣的眼神中透着丝丝邪气,好似在勾逗金光瑶一般,与端庄的神情极不匹配,金光瑶简直要疯,乌大小姐说得一点儿没错,他是该把黑月亮锁起来,等这冤家酒醒了再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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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涣见金光瑶一脸无奈,耸了耸肩,又拨了拨自己的乌发,懒散地说道:“冯兄说得有理,阿瑶,像我这样天真到没有限度的人,你务必要保护好我,我是很容易受人蒙骗的。”

   

   

  金光瑶打了个寒颤,他岂会听不明白,黑月亮这是拿他从前在观音庙讥讽蓝曦臣的话来反击他,他重新和蓝曦臣在一起以后,蓝曦臣对被他一骗再骗的往事,从没表现出丝毫介怀,蓝曦臣的态度,一直都是只要金光瑶回来便好,至于过去那些撕心裂肺的事,只字不提,金光瑶都以为,蓝曦臣已经把那些话都忘了。

   

   

  可原来并没有被忘,黑月亮把他说的每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的,牢牢地刻在心底,金光瑶都不知道,被一个人这样惦记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金光瑶当初并不是故意说那句话的,只是情绪太激动了,才会口不择言,他恼恨蓝曦臣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又莫名嫉妒蓝曦臣什么都不用争,不经意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俘获他的心,金光瑶实在很后悔,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能给蓝曦臣这么大的打击,但伤人的言语正如泼出去的水,说出口就收不回了。

   

   

  或许对于蓝曦臣而言,黑月亮就是个乱葬岗,愤怒、嫉妒、仇恨、**……这些搬不上台面的丑陋情绪,全都被丢到了黑月亮那里,包括金光瑶对他的伤害。

   

   

  金光瑶又是愧疚,又是无奈,放软了姿态,悄声对蓝涣哀求道:“大少爷,求求你了,回去再闹,成吗?”

   

   

  蓝涣面上闪过一点不虞,说道:“怕还没回去,我又要被关起来了。”

   

   

  金光瑶估计,他这所谓的“关起来”,大约指的是蓝月亮出来,看起来,蓝月亮还掌握着这具身体的主导地位,或者说蓝曦臣的自控力还在。

   

  金光瑶于是又使出杀手锏,脸上飞出两片红霞,主动扯着蓝涣的袖子,哀哀地道:“好哥哥,你但凡有几分失态,你家里那些叔叔伯伯,只会怪我染脏了你,又要来拆散我们,你舍得让小骗子难受么?”

   

  他边说,还警觉四顾一番,一瞥眼间,见蓝瑟不知何时,已被池子拉到对面去坐着了,而池子竟然在教蓝瑟赌博,引得好些人围在那里看,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蓝瑟一脸懵懂,低头看着两个骰子在瓷碗里头转,周围好几个池子的手下又起哄叫“老太爷”来一把,搞得蓝瑟全没心思顾及蓝涣这边,金光瑶又一次由衷感激池子十八代祖宗,在某些立场上,至少“蓝池”和他还是在一起的,比如蓝涣必须是姑苏蓝氏的宗主。

   

   

  蓝涣面上神色更为阴郁,像是月相由盈转亏,冷冷地道:“谁敢来拆散我们,我便拆了谁的骨。”瞬息间,他眼中的森冷又转为柔情万种,柔声道:“小骗子,我怎么拿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呢?”

   

  蓝涣神色变化之快,令金光瑶大为叹服,正想再劝几句,蓝涣却握住了他的一只手,与他十指紧扣,说道:“从前你总是这样,当着别人的面,总不愿意让我碰你,说什么都不肯牵我的手,我忍了十几年了,实在受够了。”

   

   

  金光瑶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忽然心中一阵悸动,黯然说道:“我的手心长满了厚茧,怕你摸着不舒服。”

   

   

  蓝涣却不管不顾,坐直了身子,还抓着金光瑶的手不放,斜睨着金光瑶,说道:“你给我抓你的手,我就继续。”

   

   

  金光瑶立即道:“好,我给你抓着就是了。”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总算达成了一致。

   

   

  他们二人的小动作尽数给乌大小姐看在眼中,瞧得她如痴如醉,双手捧着下巴,痴痴地道:“我真的要死了,阿冯,记得给我收尸。”

   

   

  冯舒语也瞧见了金光瑶与蓝涣紧握着的手,差点儿没一口酒喷出来,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可真够浪的啊。”

   

   

  金光瑶听见了冯舒语的惊呼,冷哼一声,见对面的辛炎正盯着他们看,确切的说,是盯着他们背后看,坏坏一笑,朗声道:“火烧,石头,好多年不见了,要不要坐过来,咱们师兄弟几个叙叙旧啊?”

   

   

  冯舒语立即起身离席,跑到张凤池身边蹲下,围观他们赌钱,还主动和蓝瑟攀谈起来,仿佛方才闹婚的不是他一般,那边等新人回来的白秀瞪了他好几眼,冯舒语也假装看不见,脸皮当真是极厚。

   

   

  石双鱼看看张凤池,见张凤池赌钱赌得起劲儿,便低下头,假装没听见孟瑶的喊话。

  辛炎则干脆拒绝:“不必了,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蓝涣微微一笑,揶揄道:“小骗子,你的人缘好差。”

   

  金光瑶不以为意,横飞了蓝涣一眼,嗤笑一声,说道:“再差死了,不还有你这个大少爷愿意搭理我么?”

   

   

  远处传来芙蓉娇嫩的声音:“新人来啦!新人来啦!”

   

  又听得叮铃铃的一串脆响,往下一看,一身盛装的红菱走过来,手上牵着一条红绫,红绫的那端拖着一个人,正是金文舒,金文舒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显得有几分扭捏,而红菱则笑呵呵的,比新郎大方许多,她竟然脱下了兰陵金氏的婚服,换上了仡伶族女子常穿的青黑服饰,乌发上缀满了银饰,点翠凤钗插在其间,十分耀眼,神色间没了拘谨,尽是发自真心的喜悦。

   

   

  仙门中人均是微微一怔,金子义与金二娘子则面面相觑,他们还没有见过这种婚礼,男女双方竟然穿着不同民族的婚服。

   

   

  一对新人来到广场正中站定了,白秀也跟着过来坐下,金光瑶问道:“这是红菱的主意?”

   

   

  白秀双手一摊,笑道:“是啊,文舒也同意了,反正已误了良辰吉时,何必再强作正经?不如便随意吧。”

   

   

  金光瑶盈盈一笑,说道:“还是你们看得透,在一起是最重要的,何必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

   

   

  宾客们各归各位,一对新人重新在各自亲生父母面前拜过了大礼,跟着拜过女方的义父母江宗主夫妇,金光瑶看着红菱和金释拜倒在江澄和温情面前,心想:“梁木峰倒是没有白对江宁好,有江晚吟在,金子义夫妇纵然不喜,也绝不敢为难红菱,也算是江澄还了梁家养儿之恩了。”

   

   

  大礼毕后,红菱便挽住金释的手臂,面向各路野教来的观礼嘉宾,朗声道:“各位长辈,兄弟姐妹们,金文舒以后就是我梁红菱的夫君了。”

   

   

  登时喝彩声此起彼伏,诸多年轻女子笑成一团,金释红了脸,倒真有几分是自己“嫁”给红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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