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_太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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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次日一早,江澄安排好镇守在武陵的江家修士,便带着一行人准备开拔离开,往沅陵而去,武陵到沅陵,虽然不远,却也要先坐车后再坐船,没有两三日功夫到不了,而御剑只要一日不到的功夫。

  之所以弃了御剑,改以车马,这般舍易求难,也是顾虑到仙门和那些野道之间的信任尚且很脆弱,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太过独断,应当入乡随俗,以免引起猜忌和不快。

   

  金光瑶换了一件紫狐皮内衬的淡紫锦袍,低着头跟着蓝曦臣从庄侧小门出来,双手笼在袖子里,躲在蓝涣后面,探出半个头来张望。

  庄前水边车马辐辏,人喧马嘶,几无隙地,白衣紫衣修士的排排昂首挺胸,齐齐站立,十分精神,后面的术士却要么神情委顿,哈切连天,要么睡意未消,歪歪扭扭地倚靠在车边呼呼打盹儿,和仙门修士严明整肃的容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此多的仙门修士和野道术士杂然相处,这等奇景,古今罕见,至少近百年来还是头一遭。

   

  金光瑶现下心思变了,也不大爱抛头露面,在蓝涣身后躲着,轻扯蓝涣的衣袖,蓝涣立即侧身问道:“何事?”

   

  能让泽芜君这样殷勤的,天底下也只有金光瑶一个人了。

   

  金光瑶悄声问道:“你看见伏元和温昼了吗?”

   

  蓝涣白玉般的手指向一个方向,说道:“伯初兄弟和行云兄在那里。”

   

  金光瑶朝着那个方向望过去,重重叠叠的人潮后面,伏元正抱臂背靠着一颗桃树,一脸晦丧之气,活像被所有人欠了八百两的赌债,温昼站在他边上,和一个穿着蓝色布衣,腰挎竹篓的苗条女子说着话,二人神情愉悦,说个不停,哈哈直笑,显是相谈甚欢。

  两张憨笑的脸,把中间伏元那种丧气脸衬托得更是印堂发黑,一瞧就是个霉运加身的倒霉蛋儿。

   

  金光瑶嘿嘿一笑,对蓝涣道:“二哥,你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那女子是谁?我猜,是伏元的相好,”

   

  一旦涉及金光瑶以外的事情,蓝涣便是十足的君子,半点儿也不出格,他摇摇头,说道:“非礼勿听。”

   

  金光瑶却默默地勾起蓝涣的云袖下的一根手指摇来摇去:“他们又没避着人,你不想听,也听见了,况且不是你这个君子要听,是我这个小人要听,君子固然非礼勿听,但可没有不许把耳朵借给小人这一说呀,再说了,既然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了,难道你的一双耳朵不是我的吗?”

   

  他一番歪理邪说的诡辩,闹得蓝涣无可奈何,只得说道:“人多声杂,我只听见行云兄叫那位姑娘……舅妈。”

   

  金光瑶咯咯笑道:“好年轻的舅妈。”

   

  蓝涣笑道:“伯初兄和他家姐姐同父异母,差了约莫二十岁,比行云兄还要小一岁。”

   

  金光瑶笑道:“难怪总感觉温昼让着他,原来他这舅舅比他岁数小呀。”

   

  这时候金光瑶闻到一阵极香的香粉气,有几个彩衣翩翩,头戴银饰和各色绢花的妙龄女子嬉笑而来,正好从他们身边走过。

  其中一个风姿妩媚,明眸皓齿的女子忽然对着蓝涣连续吹了三声口哨,哨声清脆娇嫩,莺啼婉转。

  蓝涣微微侧首,有些纳闷地问道:“姑娘……是在叫在下?”

   

  几个女子驻足停留,吹口哨的女子嗯嗯两声,然后咯咯直笑,其他几个女子也跟着笑个不停,叽叽喳喳地道:“哈哈,他不懂,他不懂呢。”

   

  金光瑶的脸从蓝涣身后探出来,笑道:“二哥,你被人家调戏啦,快背过身子。”

   

  蓝涣依言照做,背过了身子,那一群女子又笑过一阵子才走开,她们走了以后,金光瑶对蓝涣笑说道:“她方才对你吹三下口哨,意思是夸你长得俊俏,问你愿不愿意和她做一夜露水夫妻,我教你背过身子,便是拒绝她的意思,方才你不懂,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人家可还没走远呢。”

   

  蓝涣正色,神情认真地道:“我不后悔,也不赞同滥情之行,一生一人,足矣。”

   

  金光瑶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简直是纯洁无比,完全不能和床笫沾上一点边儿,仿佛在他面前说一句睡觉,都是玷污了这位皎皎君子,不禁暗自在心里腹诽,人家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也能这么认真。我都没敢告诉你,论玩儿,你私下可比最浪荡的纨绔还能玩儿。

   

  他如此想着,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却落了地,蓝涣这样的反应,说明他还记得自己是谁。

   

  金光瑶和蓝涣这一年多同床共枕,可以说是最接近蓝涣的人,他发现一个大秘密,蓝涣有着一种奇怪又诡异的秉性:穿衣脱衣判若两人。

   

  蓝涣脱了衣衫,流氓得让金光瑶这样“见多识广”的老油条都觉汗颜,可穿上衣衫,就成了一尘不染,雅正端方的君子,听几句调情话都会羞涩。

  金光瑶从前还很害怕,怕蓝涣是因为观音庙发生的事,还有这几年的变故,遭遇的打击过大,以致于得了轻微的疯症,这个秘密金光瑶不敢提,更不敢告诉蓝若等蓝家的一干族老。

   

  蓝涣是姑苏蓝氏的宗主,本来蓝氏族老对他的性情变化就颇有疑虑,哪怕放出一丁点儿小小的风声,都可能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无限夸大,至少在除他们以外的旁人眼中,蓝涣必须是完美无瑕,坚不可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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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瑶固然忧愁蓝涣的毛病会加重,却碍于大局,不能明说,本想寻个机会,匿了名去求医,琢磨怎么治治他这毛病。

  昨日蓝涣对他诉说了和温若寒之间的往事,他才知道原来蓝涣自小便是人前人后两模样,并非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金光瑶这才稍稍放下些心。

   

  他猜测,蓝涣这样子分裂的性格,并不是疯了,应当是几十年“戴面具”养成的惯性,穿上衣衫,戴上抹额,他就会下意识地“演戏”,表露出最符合蓝家人期待的一面,甚至完全用君子的标准去思考,说话,反应。

  一旦脱下衣衫,摘下抹额,蓝涣心理上的禁锢松开,他就会肆无忌惮地做自己想做的事,简单而言。

  长期戴面具的结果,就是分裂出了两个自己,一个是蓝启仁教出来的泽芜君,另一个,则是温若寒教出来的蓝涣。

  两个其实都是蓝涣本人,就像是一面镜子的正反面。

   

  过去金光瑶所见到的,一直都是蓝启仁教出来的蓝涣,就像蓝涣看到的金光瑶,是精心修饰过的形象。

  但金光瑶很清楚,自己在做戏,他能随时把自己抽离出来,而蓝涣却不能,长期的压抑,让他变得病态,无法自如地转换两种性格。

   

  金光瑶只是骗了别人,但没骗自己,而蓝涣,却是骗了别人的同时,也骗了自己。

  他从七岁那年为自己戴上的面具,经过几十年的贴合,早已和他的血肉融为一体。

  金光瑶忽然有些明白,蓝涣为何要把自己佩剑取名为朔月,朔月这一天,月亮是无法看见的,是不是蓝涣在有意无意的暗示,真正的他,别人是看不见的。 

  这个秘密,若是说给蓝家的任何一个人听,恐怕都是让人难以接受,即便最开明的蓝瑟也一样,蓝氏耗费举族之力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有这样大的瑕疵,无疑会对姑苏蓝氏的精神支柱产生巨大的冲击。

  所以金光瑶不会说,他本就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自小看尽人间百态,对于道德的观点和一般仙门的名士不同,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独特的活法,掩饰自我,和光同尘,也是一种让自己活得更好的方式,无可厚非,如果蓝涣认为,这样的生存方式让他更自在,那就没有必要横加干涉,这样,对蓝涣本人,和姑苏蓝氏都好。

   

  藏在黑暗中月亮,也是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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