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猫儿与雀金裘 老太太屋子里都是深……_圆圆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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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猫儿与雀金裘 老太太屋子里都是深……

  老太太屋子里都是深深浅浅的药味儿,她又老觉得小儿子在屋子里,连窗户都不叫打开,说开了缝儿老三就要走了。

  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每天抽空就在外头念经想把三老爷超度了。

  段圆圆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就算老三真的在,把他关在屋子里那不是不叫人投胎吗?误了时辰可就真成孤魂野鬼了!

  老太太没空理他们,只拉着方小太太嘘寒问暖。

  屋子里点了几根蜡烛,段圆圆看清楚了方小太太的脸。

  这还是她头回看到方氏母女。

  方小太太也是杨知县一表三千里的表妹,因为是贵妾,也不好叫姨娘,叫太太下头人又顾忌前头三个儿子,也不知道哪个机灵鬼喊了声方小太太,结果就这么传开了。

  方小太太二十多了,瞧着还跟大姑娘似的,站着犹如雨后荷花,清新动人,带个前头的孩子进来,也很受二老爷喜欢。一连三个多月都没往小妾房里跑。

  老太太很满意这个儿媳妇儿,嫁进来就一天三顿伺候她吃饭睡觉,半夜咳嗽一声不等人喊就爬起来给她端茶倒水,买块儿布都在她跟前讨主意。

  老太太在方小太太身上找到了做婆婆的滋味儿,对她也格外疼些,只恨老二先前儿没率先娶了她。

  段圆圆的花轿还在路上,方小太太就带着女儿跪在她跟前,捏着腿叹气:“这下可怎么好?儿媳妇知道自己先头丧了丈夫,比不得段家大姑娘有福气,出去见她倒勾了她的福。”

  老太太最不喜欢就是段圆圆和陈姨妈,一个栓不住男人,一个把男人栓得死死的。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宁宣不是个好惹的孙儿,不然她非每天叫人过来跪着抄经不可!

  老太太哼了一声,骂:“你是长辈,她不来见你就是不孝!你就安生在家待着等她来拜庙子!”

  谁知道宁宣和陈姨妈当真不让段圆圆过去了!两人把段家那丫头片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怕在哪里吃了亏!

  她又不是母老虎,还能吃了她!

  自己还没死呢!就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段圆圆稳稳的站在表哥后头,之前陈姨妈和表哥都没说让她去见方小太太,她才不会上赶着给人磕头。

  陈姨妈还说之前方小太太日日都过来伺候老太太,又跟她套近乎。段圆圆嫁进来一两个月,这人也没过来过一回。

  陈姨妈还纳闷儿呢,不想这小弟妹是躲着养肚子,现在坐稳了胎才声张出来。

  老太太听到方小太太有孕别提心里多乐,慈爱地看着段圆圆笑:“你进门也有两个月了,怎么还不见动静呢?”说完她伸着脖子指老太医:“哟,谭太医也在,今儿好事儿都赶上了,也叫大夫给你瞧瞧肚皮,万一没个动静也好提前拿主意,大哥都二十了,还没个孩子!”

  段圆圆压根没打算在十六岁生孩子,怎么也要过十八吧!况且这才多久,就是有孩子也还不到两个月,瞧出来的可能性很低!

  陈姨妈暗骂了一声老寡妇,接话道:“老爷都还在水上飘着,人也不知道死了没,大哥孝顺担心爹!圆圆也不敢这时候有孩子!”

  万一人在水上死了,岂不是孝期生子,成了泼天丑闻了!

  老太太记忆力不太好了,真以为老大在外头冰的快死,听到唬得当下就打了个磕巴儿,差点没喘上来气。

  老太医抖着手慢慢给她在头上扎针,叫小丫头抓了药赶紧熬一副过来给老太太灌下去。

  小丫头忙不迭地去了,她是新来的,有前手没后手,出去就忘了带上门。

  这下屋子里天光大亮,人人都松了口气。

  段圆圆看见一个扎着双髻,穿了绿绸裤的小姑娘冲自己笑。

  估计这就是方小太太带过来的女儿,卓琴。

  她不姓宁,家里都含含糊糊地叫她琴姑娘,老太太也不待见她,怕以后方小太太生了个姑娘反被外人压了排行。

  方小太太是个狠人,老太太越不待见自己姑娘,她越叫姑娘日日过来磕头。

  小姑娘经常串门子,愣是没一次去看段圆圆和陈姨妈。老太太瞧在眼里,当真给了她三分体面。

  小姑娘渐渐跟老太太院子里的姑娘也混熟了,知道段圆圆有两个长得出众的大丫头。

  日子一久她就好奇,她三个便宜哥哥也说,那丫头水蛇腰滑肩膀,脸儿尖尖的。

  这会儿见段圆圆就一个人,就笑着问她:“姐姐,紫绢怎么不见了?她是做了姨奶奶了吗?”

  她娘的丫鬟就是这样,长得好看的忽然有一天就不见了。再出来她娘就让她叫姨娘。

  紫绢这两天都在陈姨妈院子里,没在段圆圆跟前伺候。

  这话一出屋子里谁都没先出气儿,把个方小太太唬得要不得,拧着耳朵让她道歉,说孩子不知道事儿,都是胡说的。

  老太太可不这么想,她听到就来了劲儿,当下头也不痛了,喉咙也通气儿了,翻身从枕头边儿拿了个镯子就笑:“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说说!既然这么着,这镯子就给了她,改明儿圆圆带着人过来给我瞧瞧!”

  段圆圆听到就懵了,眼疾手快地接过东西道:“紫绢身子不好,最近不能来伺候老太太,等她休息好了,再叫她过来磕头!”

  老太太气得干瞪眼,她说得可不是这意思!

  段圆圆就看老太医,这事儿等不了宁宣。要是他顺势接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老太医先看宁宣,宁宣脸都黑成碳了。

  他跟圆圆连孩子都没有,这才成婚多久,老太太就上赶着给他们添堵。

  紫绢长得确实好,人看到好看的东西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要说对她有什么想法,那就不可能了。

  真有也不可能动圆圆的丫头。这不是往她心口上插刀子吗?他没这么下流!

  老太医人老眼睛好,手一下不抖了,猛一下扎到老太太脖子上,痛心疾首:“药怎么还不来!老太太又开始说胡话!”

  老太太想说话,嘴巴怎么也张不开,老太医翻了会儿眼皮,挥手道:“都出去吧!吃完药让老太太好生歇着!”

  满屋子孝子贤孙嘴里说着保重,脚下跟被风刮似的跑了。

  老太太睁着眼,不住地看自己的小丫头。

  小丫头端着药进来,先把被子给老太太盖上,扭头看着药碗儿还在冒烟儿,老太太又说不出话。

  先前被老太太罚些给她一夜一夜捏脚的恨就涌上来。

  小丫头端着药坐在床跟前儿,想烫猫似的给她灌下去。

  外头看着的大丫头螺儿吓了一跳,进来拧了她一把:”滚烫的东西,也不知道吹凉了再喂!老太太又不是只活这一天了!”

  小丫头一下就回过神,战战兢兢的缩在床边上发抖。

  螺儿也不想一个月调教三回新丫头,见老太太没发现,就狠狠瞪了她一眼,自己把药接过来,一勺一勺舀出来吹凉了给老太太喂。

  老太太已经不太吃得下药了,药多喂点儿就呛。

  螺儿喂了两勺都没喂进去,心里也发慌,主子们既然发了话就不能不喂,而且老太太就是她的摇钱树,她还不想老婆子这么快死。

  螺儿低头想了会儿,抬脚踹了一脚小丫头:“偷奸耍滑的死货!好歹跟我一起掰开老太太嘴巴,慢慢往里灌药!”

  小丫头屁滚尿流地爬起来,用虎口捏开老太太的嘴,露出黑洞洞的嗓子眼儿。

  螺儿喂了点儿进去看还有点呛,就取了筷子往嗓子眼捅,这是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她听洗衣服的婆子说的。

  吃不下药是嗓子眼儿堵住了,捅大点儿就好了。

  老太太嗓子眼儿生疼,手上又使不上来劲儿,不住地想出声儿,喉咙一动药就咕咚咕咚灌下去。

  一药药喂干净了,螺儿才擦擦手笑:“这下好了。”

  小丫头看得胆寒,当晚就没敢靠着螺儿睡,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平时连屋子都不进去。

  那头段圆圆在房里坐着照镜子,青罗给她卸了大钗,挑着小珠花往上戴。

  宁宣想到刚刚段圆圆一个健步冲过去捂住老太太的嘴,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他现在对表妹正新鲜,压根没心思纳妾,况且有娘在,他要是有个什么想法,都不用段圆圆亲自动手,他娘就能冲上来给她撑腰子。

  但宁宣不想把话说太绝,说太绝了,以后要是出点什么差错真能被逮住说一辈子,这种错他是不会犯的。

  段圆圆心里是真的酸,三妻四妾的不平等婚姻就这么**裸地摆在她跟前,她还不能说不行!说了就是善妒,但让她接受根本不可能!

  宁家又不是她非要嫁过来的,怎么嫁过来就非得受这种苦头不可?

  她想起以前小学的时候,班级有个学习好长得帅又会打乒乓球的男生。

  男生跟段圆圆是同桌,班级都起哄他们互相喜欢,最后闹得家长都知道了。

  段圆圆心里生气,比赛的时候还是偷偷摸摸去看了。

  后来男生打赢了比赛出来,把乒乓球送给她问:“你也喜欢乒乓球吗?”

  当时她因为害羞,站起来给了那个男生一个巴掌。

  但两个人心里却都很高兴。

  现在这种打男人的快乐,再也没有了。

  宁宣把丫鬟婆子都赶出去,伸手去掰段圆圆的脸,看到表妹眼里泪光闪烁,心里也酸了,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摸着她的背问:“就这么不相信表哥吗?”

  信就有鬼了!

  但出嫁前武太太跟她说了,再生气,给台阶的时候还是要下!不然他不给了怎么办?

  段圆圆想到武太太和陈姨妈,迅速收拾好心情,低头从匣子里找来两只差不多的红宝戒指抵给他哼:“你要是有心,就跟我一起戴这两只戒指。”

  宁宣把宝石戒指接在手上瞧,怪模怪样的,是通透的润玉镶了一圈儿小红宝,像洋人的东西。

  段圆圆给他戴上说:“这是卖身契!戴了就是我的人了!”

  其他人都不能和他们戴一样的!

  宁宣把她柔软的小手捏在掌中,看她眼里都还有泪光,就笑着也把戒指给她戴上去。

  青罗在外头瞧着这对小夫妻这么一会儿工夫又和好了,这才咽下气,叫纱衣和罗衣两个人守着门,自己踮着脚就去找了紫绢。

  紫绢在房里做披风,她以前跟姑娘在家里问过绣娘会不会做雀金裘,段家搞不来孔雀羽,绣娘也没听过什么雀金裘。

  来了宁家紫绢就经常搜刮,还真被寻出来一些边角料,她手艺好,挑挑拣拣倒比大绣娘手上的活儿还干得好。

  这几年她托人在外头买了雀鸟像,一直在偷偷摸摸地做,本来想在段圆圆出嫁前搞出来给她添妆,只是钱有不足,到现在也没做好。

  陈姨妈莫名其妙要把她撵走,姑娘这么几天也不过来见她,紫绢就点灯熬油地赶,把首饰金银都花个一干二净才做出来。

  青罗过来她正在收尾线,屋里亮灿灿的一片。

  紫绢听到老太太要赏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伸手就把青罗带过来的镯子砸个粉碎,道:“人分高低贵贱,我的心不贱!姑娘眼里表公子就是玉皇大帝,我看他也只跟丑狗儿差不多!”

  “生得好又不是我的错,都是爹娘给的脸儿,怎么男的生得好就不说他作奸犯科?就断定我会爬床了?怎么就给我定了罪了!”

  青罗心里也叹气,捂住她的嘴道:“快住口,你不要命了!咱们这样的人,还不是上头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罪了,就是要命,谁又能不给?”

  紫绢甩开她的手趴在床上哭:“人人都疑心我,我偏不去坐实这个差!”

  说着她一面拿着梳子把头发往上梳,一面把披风交给她:“最近夜里我一闭眼就看见娘,她就是吃了人闲话最后连尸骨都找不到。我跟我娘不一样,我就不出去,出去岂不是就认了罪?我偏不!”

  青罗想着到底有多年姐妹情,看她这样心里也不好过,只庆幸自己长得一般。

  当下又拿着披风去找段圆圆说情。

  段圆圆看着孔雀羽地串枝花卉纹金宝地锦,心下巨震,这样的东西不知道要花多少年头才做得出来。

  她连忙走到紫绢房里,看她果然把头发梳成圆髻,又看圆髻上竟然已经有了点白头发。

  这才三五天而已!

  段圆圆好不容易把肠子从软肠变成脆肠,一下就被紫绢击垮了。

  她有了周围人都不是npc的感觉,起码紫绢是活生生的。

  紫绢一看到她跪下了。

  段圆圆看她背打得笔直,心里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才让她长成今天这样。

  但紫绢性子这么刚烈,把她按着驯,她下场比刘贞儿好不到哪里去。

  段圆圆更要送她出去了,在宅子里她能活多久?

  抱着手上流光溢彩的雀金裘,段圆圆越来越清明,她是宁家的大奶奶,要保护好自己人,还是能做到的。

  她还是坚持说:娘给我手里头留了铺子,你要去就去做个大绣娘,跟双儿做个伴儿,也能互相照应。我在外头也没个人,真真假假都不知道。你在宅子里我也不放心,你既然当惯了人,就不要再做下人了。”

  对青罗,她也是一样的话。

  两个丫头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长到十八岁,还没一个人跟她们说过,她们也可以当人。

  紫绢看自家姑娘是这么想的,怨气就散了,心里头清楚,外头的风言风语也不重要了。

  段圆圆要叫她把头发放下来,她还是不肯。

  伺候姑娘还能有钱拿,伺候男人几条命都不够折腾!

  紫绢道:“往外去我只说是个寡妇也就是了。”

  事情就这么办了。

  青罗想着不能两个人都一下就走了,紫绢在外头,她也得在里头看着段圆圆才能放心。

  紫绢在屋里收拾包袱,想到被人弄了一身脏水,就恨得要死。

  等要出门,她就拉着绿意在老太太院子后头假山边儿说话。

  琴姐儿隔三差五就要在这儿抱着猫荡秋千。

  在后头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哪个碎嘴子在编排自己,一个说琴姐儿又不是咱们家的人,威风不到什么时候了。另一个说,她娘现在宝爱她,以后肚子里头那个出来,哪还有她站的份儿?

  小姑娘八岁多,很多事都开窍了,听到就往外冲想把人抓起来打。

  紫绢和绿意早抄着近路溜得一干二净。

  琴姐儿抱着猫儿,脑子里都是刚才的话儿,老太太也不伺候了,闷闷不乐地跑回二房看娘。

  方小太太在屋子里吃红枣茶,见女儿进来就竖着眉毛问:“还没到时候,怎么就回来了!”

  琴姐儿看着娘的肚子不说话,心里想,娘果真从嫁过来就不疼她了。

  方小太太把女儿拉进怀里笑:“等弟弟出来了,你又有伺候老太太的功,娘就求老爷让你改姓了宁,正儿八经做宁家大姑娘。”

  说完又叫她以后要照顾好弟弟,这以后就是她们娘儿两个后半辈子的依靠。

  前头三个她争不过,能分一杯羹走,又有表哥在,宁家亏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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