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_暗恋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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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虽说答应了岑晓,假装她男朋友,帮她摆脱祁野。

  但周泊辰没有想到在高中毕业的宴会上,岑晓会突然亲上来。

  当时包厢里灯光明灭不定,周泊辰拿了杯红酒。

  他便倚在门边阴影里,沉默地看同学们玩闹。目光不知何时,定在了不远处,那个角落里捧着果汁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一个人看上去挺孤单,也不跟人说话,捧着橙汁,看到他的那一刻,目光又很快转开。

  后来不记得是什么时候。

  有人推着周泊辰往包厢中间走。

  少年面上没有太多表情,黑眸里沉沉淡淡的。大概是以为岑晓要在这里宣布和他的关系。

  但是没有想到,包厢的灯光忽然暗了。

  就留下中间的一束光,照着他的岑晓。

  岑晓望着他。

  而下一刻,她忽然踮起脚,搂住他的脖颈,将他硬是往下一拉,然后唇便贴了上来。

  身边,整个包厢寂静一瞬,顷刻沸腾了。

  周泊辰看着岑晓。

  少年微微垂着眼,漆黑眼底什么也没有。哪怕是她亲上来,心底没有任何一点波澜。

  其实他第一反应是推开。

  但是他知道,如果推开,那所有一切都不作数了。

  而且,不过是假装男朋友而已。

  身边的同学起哄声令人烦躁,也不知这场闹剧何时结束的。

  周泊辰只记得离开包厢时,没有看到江榴。

  那一刻,他说不清自己心底的感受。

  似乎有一瞬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是不是因为他有“女朋友”而不开心了。

  周泊辰走出包厢,去找江榴。

  少年步子很快,面上仍旧没有太多表情,然而一直漆黑暗沉的眼眸,此时却有些许的微光。

  他承认。

  他当时答应岑晓,也是想看看,江榴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那个小姑娘,有任何一点点的难过,他会立刻马上跟她解释清楚。

  走出包厢的时候,发现外头下雨了。

  盛夏夜晚的雨,不大不小,但足以很快将人淋得湿透。

  周泊辰才刚刚看见檐下躲雨的江榴的身影。

  便听见一个声音清澈地唤道:“江榴!”

  周泊辰的脚步慢慢停下来。

  他看见,周亦从不远处跑来,撑着伞跑到江榴面前,笑着说些什么。

  小姑娘微微抬起头,跟他说话。

  很快,两人便并肩离去。

  似乎过了很久,久到时间都仿佛沉没。

  周泊辰站在那儿。

  良久,少年唇角淡淡一扯,自嘲似的笑了一下,随后慢慢地走进雨中。

  盛夏的夜晚没有风,雨一直下,冰凉地落在脸上、身上。

  没走太远,雨忽然停了。

  一把伞遮在他头顶。

  是岑晓。

  她撑着伞,轻轻唤道:“泊辰。”顿了顿,“你是不是忘了带伞?我送你回家吧。”

  周泊辰没有说话。

  少年眉目染了水,黑发也往下滴着水。他微微垂着眼,看着岑晓,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道:“不用。”顿了顿,“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分手了。”

  岑晓的身子一僵。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周泊辰已经离开伞下,走进了雨中。

  少年的背影挺拔却瘦削,漆黑的夜幕,雨水之中,也不曾显得狼狈,反而愈发冷漠。

  ·

  当初周泊辰也曾以为,这件事到了这里,便到此为止了。

  哪怕后来岑晓报了和他一样的大学。

  他也很少再看她,再和她说话。

  直到有一天。

  在教室上课的时候,有人打了他的电话。

  是个陌生号码。

  周泊辰瞥了一眼,因为不认识,再加上在上课,当时便挂了电话。

  然而,那个陌生的号码,却执着地又打了过来。

  还一个接一个打。

  周泊辰终于侧过身,接起电话,没说话。

  电话那边,是一个陌生的女生的声音。

  那个女生,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周泊辰吗?”

  周泊辰很低“嗯”了一声,尽量不影响其他同学,声音压得极低,“哪位?”

  那个女生在电话那边带着哭腔,语无伦次道:“我、我是岑晓的室友……那个,你能不能来一下,教四天台,岑晓、岑晓她今天情绪一直不太好……我之前看她有自残倾向,就陪她去过医院,她得了抑郁症……前几天又、又和她家人有矛盾……现在她……她好像有点想不开,要跳、跳楼……我,我劝不了她……她说,还想见见你,你能不能、来一下……”

  周泊辰当时便起了身。

  在同学和老师诧异的目光下,走出教室。

  那年他十八岁,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

  但少年仍旧用最冷静地声音道:“报警了吗?”

  那女生愣了一下,“啊?”

  周泊辰道:“报警。”顿了顿,“我现在过来。”

  那女生还来不及反应,电话已经挂了。

  教四天台,风很大。原本应该上锁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就被打开了。

  周泊辰来到教四天台的时候,看见岑晓站在天台的边缘。

  她穿得很单薄,衣服被风吹起来。

  而岑晓的室友则站在天台靠门的角落,瑟瑟发抖,不敢进也不敢退。

  周泊辰看着天台边缘的岑晓,慢慢往前走去。

  岑晓哽咽道:“不要过来。”

  周泊辰停下了脚步。

  少年眸色漆黑,紧紧看着天台上的人,带着从未有过的愠怒,唤道:“岑晓。”顿了顿,声音低了低,“下来。”岑晓没有说话,肩膀微微抽着,哽咽不住。

  周泊辰也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她,心在那一刻高高悬起。

  他计算着该如何能在岑晓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以最快速冲上去,因此稍微退后了一步。

  可是就在周泊辰往后退了一步的刹那,岑晓突然从天台边缘跳了下来,一直往这边跑来,随后紧紧扑进他怀里,哭着道:“别走……别走……”

  少年猛地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一步,站稳后下意识手要推开她。

  可是下一刻,不知想到什么,他的手却停在半空,慢慢蜷缩起来,握紧,手背青筋尽显。

  像是想起了在那个别墅里,他也是这样推开了自己哭得精神近乎失常的母亲。

  之后,一切便再无可救药。

  岑晓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埋头在他怀里哭得哽咽,一直重复着道:“别走……求你……别离开我……”

  那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岑晓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岑晓的室友没有叫警察。因为看到周泊辰来了以后,岑晓就下来了,她觉得没什么事情了,就不想把事情闹太大。

  周泊辰带岑晓离开天台下楼的时候,注意她手腕上有伤,都是自己弄出来的。

  他去了校医室,拿来了些碘酒和纱布。

  给岑晓包扎伤口的时候,听见她忽然声音很轻,带着些许哽咽道: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周泊辰的动作一顿。

  少年缓缓抬起眸,看着岑晓。

  岑晓紧紧闭着眼,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我就想你再多陪陪我,我真的……真的很快会好起来的。但我不想你走,只有你会关心我……只有你……”

  说到后面说不下去,她捂住脸哭了起来。

  周泊辰没有说话。

  少年久久地蹲在那儿,看着岑晓,不知为何,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拒绝。

  用他最平常的方式,冷漠地拒绝。

  这本该是他做的事情。

  可是不知为何,只要他动了动唇,想要说出拒绝的话,浮现眼前的便是医院的那张白布,冰冷的白炽灯,消毒水的味道,周父的话,那些在无数夜晚如恶魔魔爪侵袭着他的画面和声音,刺激着他的神经,胃在那一刹蜷缩起来,仿佛又置身于冰冷的医院。

  后来发生了什么,周泊辰也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对岑晓说了什么话。

  后来过了很久,似乎才想起那天最后的记忆。

  少年声音喑哑,帮她把伤口包扎好后,微微垂着眼,却带着无尽的平静,对岑晓说:“我答应你。”顿了顿,“陪着你,不走。陪你好好治病,直到你好起来。只要你别再做这种傻事。”

  而岑晓抬起泛红的眼眶,怔怔地望着他。

  过了很久,她轻声哽咽道:“谢……谢你,泊辰。”

  ·

  和岑晓“在一起”的这三年,周泊辰仍旧和从前一样。

  每天上课下课,一如既往。他没有和她经常见面,只是会陪她一起去医院,会叮嘱她按时吃药,然后按照医生的建议,在周末带她去一些风景好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岑晓的状态确实在渐渐好转。

  因为l市离s市远,高铁四个小时,再加上家中的事情,周泊辰很少回家。大二中秋三天的放假时间,岑晓说她想去金沙湾的海边,他便陪她去了。

  回来后的第二天,林少扬拉周泊辰去喝酒,喝得有些醉了以后迷迷糊糊说:“昨天和岑大美人去哪了,丢下兄弟我一个孤苦伶仃。”顿了顿,叹息道:“真羡慕你们这些有女朋友的人啊,我也想有女朋友……”

  周泊辰没有说话。

  林少扬趴在桌上,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看了半天,想起什么似的,道:“哎,昨天……昨天十六妹妹发消息给我,问……问我,问你中秋节回不回家……我说他怎么可能回家……陪女朋友出去玩呢……”

  周泊辰仍旧没有说话。

  少年微微垂着眼,看着手机屏幕,清冷寡淡的眉目隐在变幻不定的灯光中,愈发显得深邃。渐趋成熟的模样,已经有几分男人冷淡的气息。

  林少扬喝着喝着就开始说梦话。

  周泊辰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手机。朋友圈里,有周亦刚刚发的最新的一条朋友圈。

  照片很暗,只拍到蛋糕上摇曳的烛光。

  烛光后的小姑娘双手合十,头上戴着纸皇冠,闭着眼认真地许愿。

  周亦配文:

  “十七岁生日快乐,祝你天天开心!”

  周泊辰垂着眼,看着这张照片。

  照片里的江榴,似乎长大了些,又似乎没有。眉眼还是那样稚嫩,烛光映着她的脸庞,几分温柔,几分安静。

  他的手指缓缓滑过照片。

  滑过她的眉眼。

  ……

  这两三年,周泊辰和岑晓去过很多地方。

  大多是岑晓提议,或者她想去,他便答应,陪着去。

  一路上周泊辰也很少说话。

  他只是靠着车窗,淡淡望着窗外,看外头掠过的风景。

  岑晓也不会说什么。

  最初有几次,走在外面的时候,岑晓想要来牵他的手。

  周泊辰很快注意到。

  少年微微垂眼,每次都不着痕迹地避开。之后岑晓也没再那样做过。

  如今回忆起来,周泊辰其实不太记得去过什么地方。

  l市于他而言,仍旧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

  他只知道,这是一个他母亲在离婚后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地方。

  还知道,这是一个,没有江榴的地方。

  没有那个小姑娘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仰起头跟他说话,或小心牵他的袖子,或他骑单车载她,没有她的声音,没有她的气息,春夏秋冬,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连梦都不曾梦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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