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_暗恋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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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江榴回到包间的时候,周亦和司澄都没有在唱歌,司澄在跟周亦说包间门口遇到的人。

  一见江榴进来,周亦立刻凑过来,低声问道:“我哥找你了?”

  江榴点点头。

  周亦有些担心,“我哥他骂你了?有没有说什么?”

  江榴垂下头,“没有。就是……让我八点半回家。”

  周亦松了一口气,很快,就忍不住笑道:“我哥也管得太严了,还把我们当小孩子看。不过说实话,我刚才真是吓了一跳,怕他直接把我拎回去。”

  司澄也凑过来,问江榴:“刚才那人是谁啊?”

  周亦代替她回答:“我哥。”

  司澄一愣,“你亲哥?”

  周亦说不是,“没血缘关系,我妈跟他爸结婚,他比我大两岁,我也叫他一声哥。”顿了顿,笑着看了江榴一眼,“不过,我哥跟江榴,倒是一起长大的,从小就住隔壁。所以他管她像管妹妹一样,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的。”

  司澄“噢”了一声,又凑过来跟江榴贼兮兮道:“不过他看上去还蛮帅,就是有点冷,有点凶。”

  周亦这回倒是替周泊辰辩解起来,“我哥不凶,就是不爱笑,他人还是很好的。”

  司澄很投入地和周亦聊起了周泊辰来。

  江榴没有特别清楚地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她只是,有些走神。

  手腕被他握过的地方,有些烫。

  心跳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他握住她的手,将她往前一带,那一刻突然靠近的距离,和刹那加快的心跳。

  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那种成熟又凌冽的气息,仿佛还在鼻尖。

  然而,周亦笑着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

  管妹妹。

  他是哥哥,对她,从来都当做是妹妹。

  什么都没有。

  只有她自己,会因此心跳加快,会因此耳郭发烫。

  那边,司澄又开始唱歌了。

  江榴慢慢回过神来。

  许久,姑娘抿抿唇,垂下头,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刚才,她大概没有表现得太不自然。

  ·

  包间外。

  周泊辰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眉眼褪去了年少时的盛气凌人,也没有了那时的叛逆不羁,除了左耳耳骨上的银环。他身上穿着黑色西装,系领带,看上去还有些正经。

  那人冷冷一笑,“还真是你,周泊辰。”

  周泊辰看了他很久,声音清冷寡淡,没有一丝起伏,“祁野。”顿了顿,缓缓靠回门边,“你怎么在这?”

  祁野笑了,“这家ktv是老子的,老子今天请生意伙伴来喝酒,倒是你,这三年都不见面,一来就来老子的ktv,这么巧呵。”

  大概很少有人能想象,当初那个抽烟喝酒的职高叛逆少年,现在摇身一变,穿上西装,变成了老板,还有几分人模狗样。

  祁野看着周泊辰,松了松领带,慢慢走近,“喝一杯?聊聊天?”

  周泊辰道:“没兴趣。”

  祁野仍旧是笑着,笑容却很冷,“别啊,难得一见,咱们好歹算是‘沾亲带故’的,不是么?”顿了顿,笑道:“如果咱俩再早一点认识,说不定我还得叫你一声‘哥’,跟你那个没血缘的弟弟一样。”

  周泊辰没有说话。

  男人缓缓抬眼,眉目清冷寡淡,漆黑的眼眸里格外平静,“说完了?”

  祁野道:“还想再听吗?”

  周泊辰淡淡转身,准备回包间。

  祁野在身后叫:“喂。”勾起唇角,懒洋洋道:“三个月前,我去看你妈了。”

  周泊辰握住包间门把手的动作顿住。

  祁野还想笑着说什么,却在那一刻,周泊辰转过身,快步两步走到他面前,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重重抵在身后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泊辰看着祁野。

  男人眉目清冷寡淡,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可手上的力道却足以令人窒息,手背上青筋暴起,“你还敢去看她?你还有脸去看她?”

  祁野有些呼吸困难,半抬着头,却还是艰难地笑了,“不是,你不会到现在还认为是我害死她的?”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害死她的人,是你。是你对她说的那些话,害死了她。”

  周泊辰没有说话。

  可揪着祁野衣领的力道却松了。

  祁野终于能够正常呼吸了,唇角扯开,笑着,理了理凌乱的西装衣领,“周泊辰,这件事,谁也怪不了谁,真要怪,就怪你妈自己,丢下你这个好儿子,嫁进我们祁家。”

  走廊上一时寂静下来。

  周泊辰看着他,良久,慢慢道:“不是要喝酒聊天吗?”顿了顿,淡淡道:“陪你喝。”

  祁野一顿。

  周泊辰道:“你要是先倒下,别怪我下手没轻重。”

  ·

  八点半了。

  周亦和司澄都喝了酒,两人比较兴奋。

  两人玩过牌,也k了歌。司澄唱嗨了,嗓子哑了还在唱。

  注意到江榴,周亦问道:“你要走了?”

  江榴点点头,“你们什么时候走?”

  周亦眯着眼,看了一下时间,“再过半个小时吧,时间没到就走,有点亏了。”顿了顿,“你放心,我会送司澄回家的。”

  江榴把兔子小挎包背起来,“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到家都要跟我打电话。”

  周亦笑着说好,顿了顿,又问:“我哥送你回去?”

  江榴点点头。

  周亦比了个“ok”。

  江榴推开包间的门走出去。

  但是没有看到周泊辰。

  江榴走到周泊辰和林少扬他们的包间外,在门边等了一阵,却也没有见他出来。

  她以为他忘了。

  姑娘低下头,从兔子挎包里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微信,说:“我出来了。”

  周泊辰一直没回。

  江榴拿着手机,等了五分钟,再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还是没回。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包间的门开了。

  有几个男生摇摇晃晃走出来,其中就有林少扬。他们没注意到江榴,勾肩搭背,笑说着什么。

  江榴唤道:“少扬哥哥。”

  林少扬一愣,睁大喝得有些朦胧的眼,“十、十六妹妹?”

  那几个男生都看过来。

  江榴问道:“泊辰哥哥在吗?”

  林少扬再次一愣,脑子有些迟钝,“辰哥?”顿了顿,舌头打结道:“他、他早走了啊。”

  江榴一怔。

  林少扬闭上眼努力想了想,终于在混沌中想起,“半、半个小时前,他进来拿了东西,就、就走了。”

  江榴没有说话。

  许久,姑娘抿抿唇,握紧手中的手机,轻声道:“谢谢少扬哥哥,我先走了。”

  林少扬迷迷糊糊道:“噢,不用……”

  几个男生看着江榴的背影,半晌,其中一个捅了捅林少扬,“她是谁?”

  林少扬道:“辰哥他妹妹。”顿了顿,补充道:“不是亲的。”

  那个男生顿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干妹妹?”

  林少扬打了他一巴掌,“滚。”顿了顿,自言自语似的道:“就,很纯粹的,兄妹关系。”

  另外有个男生摸摸下巴,“长得蛮漂亮的。”

  几个人往洗手间走去,其中一个男生笑着问林少扬:“刚才那妹妹,你有她联系方式么?”

  林少扬:“干嘛?”

  那男生笑道:“追追看?”

  林少扬突然站定。

  几个男生都愣了一下。

  林少扬这时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转过身,拍着胸口,义正言辞大声道:“辰哥说了,要追,可以。”

  停顿片刻,“医保卡先准备好。”

  众男生:“……”

  江榴一个人走出了ktv。她沿着路边慢慢地,身边是来来往往的车流,闪烁的霓虹灯。

  然而,没走多远,江榴站定。

  姑娘低下头,划开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周泊辰的电话。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个人走了,有些担心。

  这不像是他平时会做的事情。

  从小到大,他说到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哪怕,只是答应了她,每天打完篮球,不再去冷水下冲头发,换好衣服,这样的小事,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江榴拨了周泊辰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没接。

  再打一次,还是没接。

  江榴慢慢地放下手机。

  姑娘抿抿唇,不知为何,鼻子有些酸。

  发微信不回,电话也不接。

  一定是有事。

  那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底渐渐扩散。

  可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回家。

  只有安全回到家,才能不让他担心。

  江榴往公交车站走去。

  然而,就在她在公交车站等公交的时候,手中手机却突然震了起来。

  江榴低头,看到来电人是周泊辰。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接起来,“你去哪儿了?”

  电话那边很吵杂,只能听见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话也有些醉意,不太清楚:“你叫江榴?是周泊辰什么人?”

  江榴一怔,握紧手机,“你是谁?”

  电话那边的陌生男人刚想说话,却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哗啦啦”碎了一地,紧接着是他“嘶”了一声,低声骂道:“妈的,下手这么重,老子差点被打残。”

  吵杂声中,那个男人对江榴冷冷道:“给你发个地址,过来把周泊辰带走。”顿了顿,“他喝多了。”

  ·

  江榴赶到陌生男人发来地址上的那个酒吧时,只看到了一片狼藉。

  酒吧外挂着关门休业的牌子,酒吧里是几张翻倒的桌子,被撞碎裂的酒瓶,和倒在地上的空酒架。有几个清洁工正在打扫。

  江榴看着眼前的景象。

  半晌,姑娘抿抿唇,攥紧挎包的链子,往酒吧深处走去。

  黯淡的灯光下,江榴看到了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身上的西装衬衣有些皱,领带被扯松,他那张冰冷的脸上挂了彩,嘴角有淤青,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上也有一些伤口。

  这个男人身边坐着一个女人,红唇艳丽,细眉蹙起,手上拿着棉签替他处理嘴角的伤口,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怎么就这么让他打你?”

  男人烦躁得很,皱着眉闭着眼,“老子也打了他。”

  说完,祁野睁开眼,却不想视线里出现一个姑娘。

  江榴站在他面前,唇紧紧抿着,声音很低:“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吗?”

  祁野看着她,慢慢“啊”了一声,勾起唇角,冷冷道:“是我。”顿了顿,随手往不远处一指,“周泊辰在那儿。”

  江榴转身走了。

  祁野看着她的背影,似觉得有些眼熟,若有所思。

  江榴来到祁野指的那个地方。

  酒吧里最昏暗的地方,几乎没有光线,只能模糊看见沙发上靠坐了个人影,但哪怕如此,还是能从轮廓上一眼便认出来。

  江榴慢慢走过去,声音很低,“哥哥。”

  周泊辰靠坐在沙发上,像是没有听到,闭着眼,没有反应。

  男人眉目清冷寡淡,比往常要苍白些,眉骨上有伤,嘴角也有伤,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的疼痛。但他微微仰着头,喉结分明,只是闭着眼,看上去很难受,一动不动。

  江榴没有说话。

  她咬紧唇,坐下来推了推他的手臂。

  周泊辰没有反应。

  又推了推,还是没有反应。

  姑娘心底很疼,鼻子酸酸的,声音很低:“哥哥。”

  ……

  周泊辰觉得自己在昏沉中,像是做了个梦。

  梦里,是九岁那年,那个女人蹲在他身前,轻轻地替他整理衣襟。那时,逆着光,他记不得她的面容,只记得她嗓音温柔:“阿辰,妈妈走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他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周泊辰低声问道:“妈妈,你可以不走吗?”

  女人温柔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她还是走了。

  那是个秋日,阳光很好,温暖地照下来。周泊辰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怀里抱着她最后给他买的礼物,一个航模。

  此后便是将近十年的分离。

  她没有来看过他一次,也没有任何消息。

  再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豪门祁家那个大别墅里。

  九年不见,女人早已不复当初的年轻美丽,面容苍白,手指颤抖着想要去触碰他的脸颊,却被他避开。

  女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豆大的眼泪落下来,带着哀求地颤问他:“阿辰,妈妈求你,别去那么远的地方,别去报考空军,留在这里,留在l市,陪妈妈好吗?”

  周泊辰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那个时候,十八岁的少年,最是年轻气盛,也最是爱恨分明。

  看着那个女人想要向他走来。

  周泊辰退后一步。

  少年冷冷地看着她,带着几分嘲讽,“当初你抛弃我、离开我的时候,这么理所当然,这么无牵无挂,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用。现在又凭什么要求我回到你身边,凭什么要求我留下来?”

  女人的唇颤抖着,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手,“阿辰,妈妈错了,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周泊辰看着她。

  许久,他甩开她的手,“我没有你这个妈妈。”

  那一刻,梦中的他像是听见什么碎裂的声音。

  再之后,便是医院。

  周父带着他赶到时,只看到雪白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

  医生与周父低声道:“抑郁症……吞服大量安眠药……发现得太晚,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医院里很安静。

  可周泊辰却觉得头痛欲裂。

  少年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到病床边,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那一刻,他的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纷乱嘈杂,消毒水的味道,雪白的墙壁,所有一切都让他觉得恶心。

  他在医院里送走了两个曾经与他最亲近的人。

  一个是周奶奶,一个是眼前这个女人。

  所以,他曾对江榴说,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后来有人跟他说:“她嫁进祁家以后,过得很不幸福,那家人的大少爷对她很坏……其实她还有过一个孩子,当时快五岁了,挺可爱的,可是后来一场车祸,那个孩子意外死了。她也就……一病不起了。”

  周泊辰听到后,面上似乎没有太多表情。

  少年只是久久的,在无数个夜晚,坐在窗边,彻夜无眠。

  麻木也好,自责也好,愧疚也好。

  心情异样平静。

  人一旦陷入黑暗,便很难再挣脱。

  周泊辰选择了l市的大学,放弃了空军招飞的资格,背负着沉重的枷锁,一步步在走不出的牢笼里,走过了三年。

  梦里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身边,有个声音,很低的,带着难过,在叫他。

  “哥哥。”

  像小时候一样,像无数个过去的岁月里,那个小姑娘扯着他的袖子,时而委屈,时而乖巧,时而藏了些小心思,总是那样,低低地唤他:“哥哥。”

  她像天使,降临在他失去母亲的那一年。

  她陪伴着他从童年到少年,再到长大。

  她给了他整个生命的温暖。

  寂静无声中,又听到那个声音,叫他了一声。

  梦里像是有一束光照进来。

  温暖慢慢破开坚冰,一点点融化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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